餐室裡還是和室的佈置,原來在這座宅子裡工作的傭人中規中矩跪坐在茶几邊上,偷偷地看雷諾和他懷裡的葉蓮,雖然深感怪異,但是也只能強忍疑問。如果是平常這種打探的目光已經足夠讓雷諾殺他一萬次了,但是今天雷諾異乎尋常的沒有生氣,反而一直笑容滿面。
“來來,這個蝦很不錯的,嚐嚐看?”
嘴裡說著問句,手上卻很自然的剝了蝦殼,去掉蝦頭,用筷子夾著白淨的蝦肉,反手喂到葉蓮嘴邊,一點給人選擇的意思都沒有。
“……”葉蓮默然片刻,張口吃了下去。
雷諾興致勃勃的盛了半碗龍蝦粥,清瓷的勺子,吹涼了溫度,一勺一勺餵給葉蓮。頻率控制得非常好,既不過分急促也不過分緩慢,一方面溫存體貼,一方面又把時機卡得剛好,完全不給葉蓮開口拒絕或說話的機會。
葉蓮幾次張口想說自己不需要了,雷諾卻恰到時候的再次餵過來一勺,動作很果斷,葉蓮跟了他很多年,隱隱能感覺到在這樣有條不紊的動作下,隱藏著雷諾非常陰沉非常不快的情緒。
好不容易粥碗見底,葉蓮在雷諾再一次弄出什麼花樣之前搶先開了口:“你到底要幹什麼?”
雷諾還是笑容滿面的:“這不是在照顧你嗎?”
“你有別的更重要的事。”
“對我來說哪有什麼事比你還重要呢,我親愛的總參?”
“……我不缺人照顧,我手下有很多專業人員。”
“不‘親自’怎麼體現出你對我的重要性呢?”
雷諾非常輕巧的把問題的重點繞了開去,他頓了頓,又微笑著加了一句:“——再說我也知道你不缺人照顧,「紅」裡的人不算,聯合國你不也還有人麼?”
葉蓮瞳孔微微緊縮了一下,雷諾低下頭注視著他的眼睛,臉上還帶著笑意,但是那笑意完全不能覆蓋他眼底的陰沉。
“……我已經很多年不和聯合國的人聯絡了。”葉蓮平靜的說。
“——噓,”雷諾示意他安靜,“葉蓮,想好了再說話。”
“我仔細想過了也是一樣的答案。”
“哦,一樣的答案?”雷諾俯下身,非常近距離的注視著葉蓮,彼此呼吸的氣流都拂過對方的臉,“——很多年不和聯合國的人聯絡,於是一見面……就立刻上床嗎?”
雷諾有時說話很輕柔,但是那絕對不表示他心情很好。越是溫柔,越是危險,甚至僅憑說話時細微的語氣變化,都能讓人毛骨悚然。
葉蓮默然不語。
雷諾輕輕的把碗筷放下,然後托起葉蓮的臉。後者被強迫倚在他懷裡,抬起頭來的時候,雷諾可以嗅到他額前頭髮間染上的病房裡藥物的苦味。
“葉蓮,”雷諾說,“你一向什麼事都不瞞我,所以這件事我覺得很意外,也很不好受。”
葉蓮還是不說話,從雷諾的角度自上而下的望去,可以看見他垂下來的疏朗的眼睫。
“我很生氣。我想即使你瞞著我侵吞了一大筆錢或其他什麼,我都不會這麼生氣。我一直以為我們是一體的,你跟我走過這麼多年,其他人都是後來才一個一個的加入,只有你是從一開始就幫助我,所有的藍圖都是我們一起勾畫的。”
雷諾俯下身,他說話的時候嘴唇幾乎觸碰到葉蓮的額頭,“儲北中校這個人……”
葉蓮默不作聲。
“……你愛過他?”
半晌葉蓮閉上眼睛,說:“不。”
“從來沒有?”
“從來沒有。”
雷諾點了點頭:“記住你今天對我說的話。”
他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在他身後葉蓮坐在茶几邊上,維持著那個姿勢,只是因為身體突然失去支撐,於是扶著桌面的手指尖因為用力而失卻了血色。
雷諾拉開門:“對了,過兩天阿雋就要回來之後我們啟程回南美,你記得準備一下。”
紙門被刷的一聲合攏,他的腳步聲大步離去,漸漸消失在了門外。
2。
雷諾說阿雋過兩天就回來,其實那是保守估計。
雷諾這人有個優點,就是他並不過問手下平時都在幹什麼。「紅」裡的核心成員平時都各有各的身份,手下做事,只要不偏離組織目標的大方向,其餘的雷諾全都不過問。
比方說,他明明知道阿雋跑出去幹嘛去了,也很清楚這小子是個喜歡惹事的主,但是他一點沒有要阻止的意思。相反,在當天晚上的時候他吩咐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