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能看個影片打個遊戲,點了半天才發現全是展品詳細說明,一頁文字裡起碼多半不認得,氣悶無比。四下裡望望,玻璃櫃中擺滿舊紙片和線裝書,看的人並不多,一個個屏息凝神,小心翼翼,整個大廳靜得連吸氣聲都清晰無比。
實在無聊,只好看人玩。沒有美女,也沒有長相怪異特別的人,很自然地便去看唯一認識的那個。
方思慎低著頭,眼鏡往下滑,索性摘下來放書包裡。
洪鑫垚心想:“咦,原來方書呆戴眼鏡裝蛋。”
從頭看到腳,沒一件新樣行頭,心想:“書呆子真窮。”
方思慎欣賞完一列展櫃轉回來,洪鑫垚留意到他書包上的刺繡LOGO,居然是國際名牌,心想:“式樣太舊了,不知道哪裡撿來的破爛。”
站得腳脖子有點酸,直接就往地上坐,繼續研究。一個工作人員走過來,看看他身上校服,道:“同學,廳外有休息處,請不要坐在地上。”
洪鑫垚悻悻起身,方思慎正好走到這邊,瞅見他的狼狽樣,道:“既然來了,看看吧。”也不等他答話,轉身又瞧起了第二列。
洪鑫垚猶豫一下,還是跟過去。以為方思慎會給講解,誰知他竟像徹底忘了自己存在似的,魂都被那些玻璃櫃子裡的爛紙片勾走了。憋了許久,想出聲說點什麼,四周寧靜的氛圍竟似越來越沉重,壓得他不知如何開口。忽然瞥見一本巴掌大的藍皮線裝書,不禁好奇問道:“怎麼古時候就有這麼小的書?”
“有的。口袋書古已有之,並不是現代人的發明。”方思慎剛說到這,身後有人插話:“是不是科舉考試作弊用?”洪鑫垚與他同時回頭,大吃一驚,後面冒出來的竟是梁若谷。
“你!你怎麼……會來這裡?”
梁若谷並不理他,只對方思慎道:“我聽方老師說才知道有這個展覽,跟您一起看最合適了。”
方思慎卻在回答他之前的問題:“科舉作弊小抄當然不乏口袋本,不過這個倒不是……”
洪鑫垚暗地咬牙跟在後頭。本來想著耗一會兒便悄悄出去看看情況,現在卻不敢輕舉妄動了。梁若谷明擺著是進來探看虛實的,周忻誠多半領著他的狗腿打手在外頭等自己呢!眼下這方書呆就是救命稻草,非緊緊抓住不可。
原來洪大少在老家河津作威作福慣了,初到京城地界,頗有點兒不知天高地厚。加上乍離父母,甫獲自由,家中老頭子的叮囑也拋到了九霄雲外。在學校不知收斂,終於踢中鐵板,得罪了傳說中的內政部某司長官之子周衙內。
今天梁若谷替周忻誠傳話,洪鑫垚本是識場面懂進退的主兒,就想著藉機和解。哪知對方完全沒把這位先富起來的暴發戶家二世祖放在眼裡,一心要修理出氣。洪大少練過幾下散手,等閒三兩人倒也不懼,奈何周衙內有備而來,帶著專門打手,洪鑫垚又不敢真正下狠手得罪他,只得先躲過去再說。
熬啊熬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這一欣賞就是四個小時。前面那倆看得興致盎然津津有味,直到工作人員下班催人還捨不得離開。可憐洪大少小腿發直腳跟生疼,幾乎一瘸一拐爬出中央國史文獻館的大門。
“方老師怎麼回去?”梁若谷問。
方思慎想了想,反問:“你怎麼回去?”
“我坐地鐵,這兒離承天門站近。”
方思慎又問洪鑫垚:“你呢?”
洪鑫垚要避開梁若谷,便說:“我坐公交。”
“正好,我也坐公交,一起走吧。”
梁若谷盯著方思慎看了看,忽道:“原來方老師不戴眼鏡。”說聲再見,走了。
方思慎今天已經是第三次聽他說“再見”了,竟沒由來覺得有點兒冷。
走到公車站,問洪鑫垚:“你坐哪趟車?”
不料洪鑫垚卻反問他:“你呢?”
“我其實坐地鐵。看你好像不太熟悉,所以……”
洪鑫垚沉默片刻,問:“你怕他們跟蹤我?”
“嗯,畢竟……”
洪鑫垚突然抬手攔下一輛出租:“我打車回去。”
坐進車裡的瞬間,想起什麼,又鑽出來,呲牙:“方老師,薛仁貴也是河津人。”說完這句,關上車門,絕塵而去。
第〇〇七章
方思慎著急打聽新導師的資訊,卻不好意思也不方便主動上門找高誠實,畢竟,跟他同屋的還有一個寇建宗。再說真追究起來,二人並談不上深交。一個口頭承諾而已,不能隨便當真,這個道理方思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