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了宋子言自己,齊安君必須逼得他正視自己隱藏多年的秘密,以及那個躲在蝸殼裡面的宋子言。像宋子言這種型別的演員,如果不放開膽子,把真實的自己融入角色,不管怎麼演都是隔靴搔癢。而現在,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趕在宋子言回頭之際,齊安君飛快地閉上眼,假裝還在睡覺。宋子言並不急著離開,他蹲下身,饒有興致地打量齊安君。這個人雖然長得好看,才頗有才華,可是性情實在太惡劣,心思也很讓人捉摸不透。
經過昨晚的事情,他應該很氣齊安君才對。那傢伙簡直就是把他當研究物件,試探他,擊垮他,最後還上了他。可是,他忘不了齊安君當時的話,每一句都說中他的心思,看穿了他的逃避和懦弱。當時,明明他可以繼續偽裝,如果他硬要逃跑,齊安君不可能攔住他的。可是,他竟然沒有。或許是他厭倦了偽裝,壓抑的感覺並不好受。又或許齊安君真的是一劑毒藥,讓他好奇也讓他沉淪。齊安君知道他的一切,在他面前,宋子言發現任何反駁都是無用的。
也許,這就是當年的黃紀恩執意要齊安君在劇組,並且囑咐他多和對方研究劇本的原因,如果當時他沒有接瞿導的戲,他們師徒三人好好地完成了這部作品,是不是他早就能解脫呢?
宋子言不禁搖頭,這個假設牽扯太多,恐怕是找不到答案的。就好像他們三個人之間的感情,多年以來,早就不是簡單的一句喜歡或討厭能形容的。黃紀恩對他說過,人心是很複雜的東西,經歷越多,越沒有純粹的感情,這個世界早就不僅僅是愛和恨。
宋子言前腳剛走,齊安君後腳就坐起來。他靜靜地看著視窗的位置,彷彿宋子言還站在那裡一般。他不由得笑了,餘光掃過床邊的畫具,起身把它們一一地拿出來。
此時,畫板上已經夾了一副半成品,厚重的色塊和暗沉的顏色,並不是他平時喜歡的色調。齊安君端視畫作,認真地想了一會兒,便小心翼翼地把這幅半成品放在一邊。他又拿了一張畫紙夾在畫板上,一會兒看看視窗,一會兒又看看空白的畫紙,構思許久才開始動筆。
17
這天的拍攝很順利,宋子言的表現意外地自然,不少工作人員都覺得奇怪,難道他昨天是中了邪?要不然怎麼會跟今天像是兩個人。
齊安君並不意外宋子言的改變,黃紀恩早就說過,宋子言是個很固執的人。要麼就永遠想不通,要麼就一點即通。所以他可以第一次就演出佳作,也可以幾年裡越演越不開竅。
拍攝狀況漸入佳境,但齊安君的脾氣越來越大。尤其是到了陳宛之進劇組以後,兩人之間的矛盾達到爆點。
陳宛之是這部戲的女主角,她的年紀已經三十多歲,但因為保養得當,和二十多歲的狀態相差無幾。同時,她的長相十分明豔,加之歲月的沉澱,顯得嫵媚多情,舉手投足之間的女人味讓人著迷。
這場戲是陳宛之和宋子言在宴會初時,兩個人要從陌生到互生好感,再到試探地調情,確實很考驗演技。誰都知道這是一場重頭戲,不管是演員還是工作人員,每個人都高度緊張,絲毫不敢怠慢。
可是,即便如此,這場戲依舊拍了整整一天。到了傍晚,大家已經不記得這是齊安君第幾次喊“卡”。
“重來一遍。”
話音剛落,陳宛之把手裡的摺扇一丟,怒氣衝衝地跑到齊安君的面前,質問道:“你到底要拍到什麼時候?就算要重來也該告訴我哪裡演得不好。”
齊安君皺眉,面無表情地看向對方:“難道你覺得自己演得很好?”
是事實,不光是陳宛之自己,恐怕在場的每一個工作人員都認為她演得很好。
陳宛之在圈中打滾十多年,早就不是稚嫩的小明星了。對於新晉導演齊安君,她有底氣質問到底。
“我不覺得我演得有什麼問題,如果你認為不合格,請你說出理由。”
齊安君非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是把宋子言叫過來,並且讓助手拿來劇本。
“好,我現在就告訴你有什麼問題。”
沒有人會想到,齊安君的記性這麼好,竟然能把每一次喊“卡”的地方記下來,一條條地分析給陳宛之聽。除此之外,包括兩人演對手戲的眼神、表情以及動作,每一個細節都剖析到位,什麼地方該有什麼,什麼地方不該有什麼,鉅細靡遺地強調了一遍。最後,他又笑了起來,不忘調侃道:“以陳姐演戲的資歷,我以為是不需要給你教戲,現在看起來倒是我不周到了。”
話是這麼說,齊安君的臉上半分抱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