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說些什麼來掩飾自己的窘迫,但是結巴的“謝謝”反而讓他更加不知所措。
“不用謝。”對方這麼說,然後轉身奔向前方的轎車。
易不休這才抬起頭,看見雨幕中他頎長的背影。易不休無法抑制地感到一股暖流匯入心臟,目送著他回到車內,然後消失在視野裡。
他低頭回想起剛才他的模樣:藏藍色的西裝三件套很好地勾勒出他的身材;骨節分明的手指,指甲圓潤修剪得整齊乾淨;被西裝褲包裹的修長雙腿;黑色皮鞋上雖有些許汙水,但是依然可以看出之前它一定是一塵不染。即使未與他雙目相對,他也可以想像出他雙眼的樣子。世間沒有比對眼眸更令他魂牽夢縈的存在了。他記得晨光下他們飽含溫柔清明的樣子,夕陽下沉靜深遠的樣子。就算黑夜裡閡上時,濃密的長睫毛也會沾上細碎的月光。
細密的雨水砸落在黑色的雨傘上滾落下來又濺落在水泥地上,綻開水花。易不休不知道,他已經嘴角掛著傾慕的微笑站在雨中陷入回憶不可自拔了許久。
許久後他才回過神來,對自己剛才那樣沒有顧忌地在腦海中描繪那人模樣的行為感到不好意思。只是當他又看到自己手杖時,最終苦澀地輕嘆一口氣,他與那人的距離,從此是近在咫尺遠在天涯。
回去的路上,傭人突然急匆匆地喊著他名字跑來。焦急地想接過雨傘扶著易不休回去,但是被他婉轉拒絕。
易不休問:”你怎麼出來了?”
“我一直在準備中飯沒有注意到下雨了,是剛回來的婁先生告訴我您在這的,所以我急忙趕來了。看來婁先生已經給了您雨傘了,他真是體貼。要是您再感冒,可就糟糕了。”
易不休微微一笑,換了一個話題,說:“飯做好了麼?”
“快了。”
“今天吃什麼?”
“都是您愛吃的。”
“飯後再做點甜點吧。”
“您想吃什麼?”
“都可以。”
“好的。”
中飯在一如既往的沉默中進行、結束。易不休回到臥室,他抵門而靠,視線落在了床邊的那把黑傘上,雨水已經被揩去。他就這樣注視了一會,然後坐到床沿,放下手杖,將傘放到了腿上。他撫摸著木質傘把,好像這樣就可以感受到那個人手掌的溫度一樣。
他想將它留下,但內心有一個微弱的聲音提醒著他,他必須還給他。雖然對方並不一定會在乎這把傘,但是他不能這麼自私。
或許他可以買一把一模一樣的給他,留下這把。易不休突然想到,但隨即對自己的念頭感到好笑。這樣還真像是個小女生的心思。即使他喜歡他,但他畢竟還是個男人,如此扭捏太過做作。於是他打定主意,下午就還回去。
這場中午開始的雨還未結束,雨勢不大,但夾雜著風,吹在人臉上也讓人感覺到陣陣冷意。易不休打著另一把雨傘站在那人家門外,手臂夾著黑傘,持著手掌的右手背上濺滿雨水,涼氣滲透肌理,讓他感到右手冰冷。不過在他按下門,並且報上姓名後,大門很快就開啟了。
他走進去,看見一位莫約五十多歲的婦人打著傘急匆匆地走來。嘴裡還說著:“外面雨大,快進屋吧。”
易不休認識她,這棟房子除了那個男人,他最熟悉的就是這位在這裡工作了至少有二十多年的葉姨。因為兩家是鄰居,所以即使父母不太喜歡與鄰居往來,但兩家或多或少也會有些交集。
易不休隨著她走進屋,到了屋內他才說:“我只是來還傘,現在就回去。”
葉姨愣了一下,這才笑著接過傘說道:“外面下這麼大雨,雖然隔著近,但是也不方便,不如先做下來喝點熱茶再回去?”
“這樣太打擾了吧。”易不休遲疑地說。
“別客氣,來,過來坐著吧。”葉姨熱情地說。
易不休聽聞,慢慢走了過去坐下。葉姨則去廚房給他泡茶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想起自己在很小的時候就來過這裡一次,那時候他因為沒帶鑰匙,父母還未回來,而傭人又正好請假不在家,所以被鎖在門外。幸運的是他正好碰上接孩子回來的葉姨,她就像剛才那麼熱情地邀請他進屋,並給他點心和飲料,讓他呆在客廳。那時候他還不認識後來成為這棟房子主人的男人……婁照,是的,這是他的名字。他常常想念卻甚少有機會喊出的名字。他記得自己小時候就很怕生,因此面對葉姨的熱情完全就不知所措,想拒絕也不知道怎麼拒絕。所以他跟著她進了屋子,看著那麼多零食卻不敢吃。不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