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訴苦物件和愛情顧問,那麼,現在呢?床伴和發洩物件?這是升級還是降級?在他剛剛發現自己對江亦可能產生了那種難言的感情,尤其是和江亦有過那種關係之後,他已經不能正常對待江亦對他的每一個觸碰。
不是怕身體被怎麼樣,而是怕心淪陷得更深。
江亦的手指剛剛拂過嘴角的時候,顧謹言很清楚內心那種有超強電流瞬間閃過的震撼和激動。他為什麼要推開江亦,不過就是覺得,再近一點的話,轟鳴的心跳,可能就要被聽見了。
“……對不起。”總要有一個人先打破沈默,顧謹言開口了。
“謹言你怎麼了?”江亦若有所思。
“……沒什麼,我就是覺得,這種動作……可能關係更親密的人做會更好吧。”
“更親密?比如……你和葉茗?”
“啊?”顧謹言沒想到江亦會扯到葉茗,他說這話的時候可完全沒想到她,他想的其實是,江亦和許桓。
“對了,說起來我還沒有恭喜你,你和葉茗進展得很好了嘛。”江亦身子往後一靠,雙手抱胸,臉上掛著的笑容還真有點像祝福新人的那種。
“哪裡……八字還沒一撇,不不不,半撇都還沒有……”顧謹言放下筷子,急忙澄清。
“雖然葉家的產業已經劃在江氏旗下了,不過葉家積累的財富還是很客觀的,謹言你日後可無憂了。”江亦完全沒理會顧謹言的話,只是繼續“恭喜”著。
“……江大少爺,你逗我玩嗎……”顧謹言不知道該說什麼,覺得很無力。
“哪裡,我是很認真的。”江亦說這話的時候,突然斂了笑容,神情嚴肅認真。
顧謹言看到江亦直直的目光,好像就要穿透他的瞳孔似的。腦子裡閃過的,是葉茗的話。
“大概是江亦覺得你的ass hole 鬆了,想一腳把你踢了,所以就按老方法,給你安排個相親物件!”
“很明顯他是想踹你了,否則他為什麼會讓我來和你相親?”
葉茗的聲音在女性裡其實是有些沙啞低沈的,可是這個時候,顧謹言卻覺得是如此尖刻刺耳。他想,他明白了。
“江亦,你何必繞圈子呢。”顧謹言扯開嘴笑,雖然有些勉強,但他還是努力擴大弧度,這種時候,除了笑,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出什麼其他的表情。
江亦沒說話。他起身走到寬敞的陽臺,手輕輕撫摸著擺放在架子上的盆景植物,在一片蔥鬱的草葉中揪出一顆不起眼的雜草。
“謹言,你看這個。”江亦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捲動著細嫩的草莖,溫柔地就像在撫摸愛人柔順的秀髮,“就像這棵草一樣,有些東西,必須在萌芽的時候就斬斷,否則,就會蔓延成災,無法控制。嘶──”江亦輕巧地用勁,這株在四周茂密植物的巨大壓迫下艱辛破土然後成長的幼苗,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江亦結束了生命。
這樣說也許不對,因為它真正的生命,可能還未開始。就像顧謹言心裡對江亦剛剛萌芽的感情,還沒有來得及說,甚至是,連顧謹言他自己都還沒有來得及細細感受,就已經被江亦判了死刑。
這樣的結果,冷得顧謹言刺骨寒心。
顧謹言無言地起身,憤怒和心痛,說不上哪種感覺更強烈。他無話可說,現在他能做的,只是默默離開,然後和江亦再不往來。
其實,這就是江亦的暗示。原來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他也還是隻能選擇服從。跟班的本性。
“謹言……”江亦看著顧謹言黯然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叫了一聲,但是,他好像也沒什麼好說,最後只能低聲道了句,“我只是不希望你和我一樣痛苦……去做同樣絕對不會有結果的事。謹言,我很在乎你這個朋友。”
顧謹言只剩冷笑。世事果然變化無常,在高中,當他以為江亦把他當朋友哥們的時候,明明是很開心的,雖然參雜了一點點的虛榮。那麼現在,報應來了,江亦還是把他當朋友,可是他對江亦的感情卻已經變質了。
江亦看著顧謹言輕輕關上門,隱隱聽到那人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有種恍惚的錯覺,也許,顧謹言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裡了。他是能體會這種感受的,就像現在,他也再不想出現在許桓面前一樣。或許這也是應該的,顧謹言和他,就像兩條直線,在越來越接近,越來越靠攏,終於在昨夜相交結合之後,也到了必須分道揚鑣的時刻了。
江亦纏攪著還留在右手手心的那株草,手掌微微被勒的緊張感讓他聯想到剛剛發現顧謹言對他有這種感情時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