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3 / 4)

小說:和安 作者:白寒

嘴巴的衝動。

“要怎麼講呢?其實整件事情簡單來說是這樣的:公司最近實行了一個新政策就是除了上班和下班要打卡以外,你要出去必須向上級報告去幹什麼了去哪裡去多長時間。你看這個政策是多麼變態多麼可惡多麼徹底地抹殺了上班摸魚的一切可能性……”

他搜刮平生所學形容對這個政策的痛恨:“制定這個新政策的人叫子湛,是公司的一名董東。從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他錙銖必較斤斤計較一毛不拔……”

我聽虎子用成語牙都快酸掉了:“你不是簡單地說嗎?”

“是簡單地說啊!”

我:“我去丟蛋殼。”

“你去吧。”他丟給我一個不要打斷他的眼神,“那個子湛就是發現小冥有問題的人。”

我止步看著他。

“他對我說小冥這個人‘深藏不露,察微知著,走一看三,是個不甘屈於人下的角色,怎麼會願意做方氏二把手這麼多年?’我說他弄錯了,小冥雖然平常話少,但對兄弟沒話說。誰知他真的去查,還真查出事兒來了。”

我:“……”

虎子:“他偷偷潛進公司的賬目查小冥的賬,發現有筆數目不對。他問我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哪裡知道,於是我就打電話問乾哥。當時是凌晨一點,乾哥在床上接的電話,聽完吼了我一句‘靠,你不早說’。我真委屈,小冥有可能被栽贓,我怎麼能不多說兩句?我說得對不,安哥?”

我把蛋殼丟進垃圾桶,走回來。

虎子等了會兒:“後來乾哥一查,整整四千多萬的虧空。他就問小冥,小冥說不出來。後來你就來了,拿著四千多萬把小冥帶走了。乾哥當時氣的、我瞧他看我那眼神跟要殺了我一樣。我不就帶你上個樓,有必要那麼盯著我嗎?最重要的是,我得到訊息,小冥回……”

當時我們的座位是這樣的。我在頂樓吃早餐,虎子坐在正北方,我坐在他對面,背後一幢白色哥特式別墅,左邊一幢六十年代小洋樓。唯一的僕人站在樓梯口等待傳喚,另一個僕人正從樓梯口上來,端著一瓶喝了一半的八二年拉菲。整個山腰除了上述兩幢房子、我、他和屋裡四十幾個僕人外,沒其他人。

虎子得意地宣佈他的機密,臉上

14、孬種 。。。

的笑容一如這摸爬滾打的六七年,許多事情變了,他沒有變。這些人通常被稱為“單純”或者“少根筋”。我很奇怪虎子這種二百五的腦子是怎麼在我們這群勾心鬥角、茹毛飲血的人精中活下來的。於是我湊過去看他的屁股,也許能找到九條尾巴。

虎子還一直在說,早晨和絮的金陽灑在他的方臉上。他看上去一副欠揍的樣子。突然就聽見一聲爆響,虎子的碟碟不休嘎然而止。我盯著他的屁股沒緩過神,只覺得溫熱的液體撲頭蓋臉拍過來,然後以一種優雅的姿態塗紅我的視野。

僕人啊地驚叫,虎子坐的白色洋椅翻倒在地。

我雙腿打顫:“虎子?”

我跪下來:“虎子?”

我推他:“虎子?”

我把他的身體翻過來,哇地吐出了早晨的豆漿油條。

虎子的葬禮安排在本市最大的殯儀館中進行。

我還記得上次在這家殯儀館裡,送的是阿全。也是跟我們一起打天下的兄弟,死於搶奪地盤時的流彈穿膛。阿全死得痛苦,血一點一點流出來,慢慢地邁入死亡。他抓著我的手,不甘心地望著我,說:“幫我照顧外婆……”

虎子在旁泣不成聲,阿全的葬禮他都沒有來,他在墓地裡站了一天一夜,黑色的身影幾乎凝在那裡。

虎子說:“安哥,以後要死人,就死我吧。”

一語成讖。

他如今就代替我躺在白色橡木棺材裡,被化過妝的臉安詳寧靜。棺材上的黑白遺像,還是他十六歲時剛離家出走初遇我們時笑得陽光明媚的年輕臉龐。我帶著他一路走來,披荊斬棘,手中沾滿罪惡與鮮血,也許我們這些人,通通會不得好死!

我坐在賓客席中,看著臂纏黑巾的方乾形單影隻地接受客人的鞠躬。

彷彿一夜之間,他老了好多。才二十的年紀,鼻側的法令紋已深如溝壑。他至始至終沒有看我一眼,好像是我殺了虎子一樣。我多想靠近他,摸摸他的臉,告訴他虎子的死我也很心痛,虎子來看我是要告訴我他發現的小冥的秘密。可是我看他的神情,不敢上前。

我在腦袋裡一遍又一遍地過濾昨早的那番對話,希望找出兇手,讓他不要這麼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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