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響起,我眼睛瞪得像要滾出眼眶。
「蓮?!」我在黑暗裡跟他大眼瞪小眼,「你在我房間裡面幹嘛?」
不對,應該是,你怎麼在這裡?不對,這裡本來就是他家,哎,我腦子最近真的不太好使,可能擔心太多事了。
仇蓮沒多說甚麼,只是橫過來,緊緊摟住我,原本披在身上的薄被單無聲蓋住我兩,一瞬間,鼻腔裡都是他的味道。
「我好想你。」他吁了口氣,然後輕輕笑起來,「還好你還在……還好……」
我不知道該回甚麼,他很明顯的不對勁,可以感覺那雙摟著我的手臂在輕輕顫抖。
「蓮……蓮!你身上……」摸到一團黏糊糊的東西,呼吸差點停止,用力推開他,藉著月光一看,滿手殷紅,我才發現他身上都是血,地板上跟那天一樣,拖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放心,不是我的血。」他壓在我身上,似乎不想動。
「蓮,不要睡,你醒醒!」我用力搖晃他,他嘖了一聲睜開眼,眼底浸盈著不滿。
「蓮,我很在意,你可以告訴我,你一直以來執行的任務是甚麼嗎?」我在黑暗裡搜尋他的眼睛,即使都已經感受到他的體溫了,卻沒有他真正回來了的實感。
仇蓮無聲望著我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脫下身上的外套,在月光下將袖子捲到手肘處,我看到他手臂上一個不深不淺的口子,正冒著血。
「還說不是你的血!」我無法剋制的全身發抖,他卻八風不動的輕聲交待:「小聲一點,櫥櫃最下面有醫藥箱。」
我忙不迭跑去拿,還驚訝的詢問:「你怎麼知道?」
「這房子的每一間房裡都有準備醫藥箱,還有暗門藏著槍,但我想你應該不需要知道槍放在哪。」蓮在我倒雙氧水清洗傷口時眉頭都沒皺一下,反倒是我的手一直抖,他還伸出另一隻手幫我穩住:「慢慢來,都流到旁邊去了。」
折騰了大半天,我擠了一堆消炎藥膏在受傷部位,像是要徹底遮住那駭人的傷口,仇蓮一直無聲看著我,半晌才開口:「我的任務,說簡單一點,就是清道夫,幫組織清理內鬼,或可能是內鬼的人。」
這是他第一次說自己的事,我假裝平常的應著,內心卻因他的話噪若擂鼓。
「黑道是遊走在法律邊緣的組織,所以內部紀律更是應當嚴謹,因為稍有不慎,就可能害兄弟喪命。」他的睫毛隨著呼吸上下煽動,很像兩片開合的扇貝,「如果組織裡有內鬼,很多交易跟行動都有可能被暴露,我的任務,就是把這些出賣組織的傢伙,處理掉。」
我感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處理是指……殺了他們嗎?」
仇蓮看了我一眼,語氣稀鬆平常:「其實比起殺人,我有更多方法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頓了頓,目光凌厲的望著我:「對於背叛兄弟的人而言,殺了還太便宜他們。」
這已經超過我能忍受的極限,我不想看見這麼嗜血兇殘的仇蓮,不想看著他面不改色的說這麼恐怖的話。
「但說是背叛者,其實他們也曾經是兄弟,曾經……非常的靠近彼此,曾經,像一家人一樣。」仇蓮望著被紗布層層包裹的手,聲音越來越輕,「但是收到密報,我就必須處理掉他們,不論曾經多要好都沒用,因為這是幫規。」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那個夜晚仇蓮會用這麼冷淡的眼神看我,因為他剛失去重要的兄弟,而下手的人是他自己。
我緊緊咬著下唇,手也緊緊攥著,無法理解為什麼一瞬間心像被撕裂一樣疼痛。
因為清道夫的工作,蓮一定無法相信任何人,也不敢對身邊的人多放一絲感情,因為不知道哪一天會收到幫裡的命令,害怕下一次必須執行任務的目標,就是曾經跟自己稱兄道弟的親密好友。
「子齊?」他的聲音有點詫異,我如夢初醒般瞪著他,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緊緊抓著才幫他捆好的傷口,連忙放開:「對不起蓮!我抓痛你了嗎?」
他搖了搖頭,又伸出手緊緊抱住我,語氣帶著濃濃睏意:「我已經乖乖包紮了喔,這下可以抱著你睡了吧。」然後他不管我有甚麼反應,摟著我就往床上倒去。
我慢慢伸出有點麻木的手也摟住他,空氣裡有淡淡的香味跟血的味道,我的眼眶刺的生疼,眼淚終於因為地心引力,緩緩下墜,流進耳孔。
我不敢出聲,怕吵醒熟睡的他,藉著月光,可以看見他的睫毛在眼窩處投下的陰影,他的臉像大理石雕出來一般完美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