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粑粑。
然後過安檢,在候車室等車,跟著人潮上火車。
一直等上了火車,我才有了真實感,我竟然跟著阿凡就這樣離家出走了,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去往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對於十二歲的孩子來說,實在是一場冒險。
那年頭,打工的,出差的,淘金的,去的最多的就是Z市。因此往Z市的火車上也擠滿人,人多得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好不容易擠上了車,只能勉強在過道上站著。
我和阿凡實實在在被擠成了沙丁魚罐頭裡的一隻小沙丁魚。
而且那輛K字開頭的火車是綠皮火車,開的慢,停的站多,而且沒有空調,只有一兩個小風扇在吱吱呀呀的晃動,絲毫起不到降溫的作用。
站了兩個多小時,我就有些站不住了,列車裡人太多太悶熱了。
“蕭然,你在這等我。”阿凡說完,就往人群中擠去。
過了一會兒,阿凡不知道從哪裡弄來幾張報紙和一個塑膠袋,“等下到站會有人下車,我就找個地方給你坐。”
在下一站有人下車的時候搶佔了一個地方,給我坐下來。
一夜沒睡,又趕了這麼久的路,我很快就靠著阿凡沉沉睡去。
醒來的時候,我整個身子都躺在了阿凡的懷裡,而阿凡的毛衣和褲子上,都有被人踩過的髒髒的痕跡。
我對阿凡說,“你也靠著我睡一會兒吧,我睡夠了。”
“不。我不睡。你還要再睡一會兒嗎?”
我搖搖頭,我知道阿凡的心情還是不好,唯一安慰他的方法,只能是就這樣陪著他。
列車的廣播裡響起一首歌——張三的歌
我要帶你到處去飛翔
走遍世界各地去觀賞
沒有煩惱沒有那悲傷
自由自在身心多開朗
忘掉痛苦忘掉那地方
我們一起啟程去流浪
雖然沒有華廈美衣裳
但是心裡充滿著希望
我們要飛到那遙遠地方
看一看,這世界並非那麼淒涼
。。。。。。。。
我倆就那樣默默的靠在一起,聽著列車廣播裡緩緩的歌聲,看著窗外的景色慢慢後退。
火車上的東西又貴又不好吃,但是兩個人出來得太匆忙,沒有準備泡麵什麼的,只能買兩份盒飯將就著吃。
就這樣熬過了一個白天,然後黑夜來臨。
火車上的燈光很微弱,窗戶外也是大片大片的黑暗,偶爾有幾盞路燈昏黃的光芒。我埋在阿凡的頸項間,鼻尖聞到阿凡身上前一天的香皂味,和濃重的汗味,莫名其妙覺得很安心。
流落在這個世界,難得有人可以如此相偎。
後來夜深了,我中途又醒來一次,發現阿凡終於也撐不住睡著了。
他的身體靠在車廂的牆壁上,頭歪向我的身上,本來刺刺的短髮有些聳拉下來,眉毛很濃,現在卻和鼻子眼睛皺在一起,火車外的燈光一閃一閃,一個又一個間隔地打在阿凡的臉上,原本虎頭虎腦的孩子,現在卻有些大人的樣子了。
很多很多年之後,我依然記得這一場沒有絲毫準備的冒險旅程。
第二天早晨六點,火車到站。
Z市明顯比C市熱很多,雖然已是十一月,約莫著仍舊有近三十度的高溫。
我和阿凡一出來就熱得受不住了,連忙把毛衣脫下來扔書包裡。
站在Z市火車站的出站口,遠遠望出去,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頭,高架橋,大馬路,林立的商店和拉客的計程車司機。
第一次,離開父母,到陌生又繁華的城市來,Z市的空氣中,似乎都浮動著燥熱和不安的氣息。
“我們怎麼去找你爸爸呢?”
連阿凡都忍不住踟躕了,“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吃東西吧。”
“我們還有多少錢?夠不夠用?火車上還買了吃的。”
“沒事,不夠就找地方取錢吧。做這麼久火車,還是先去吃東西吧。”
Z市的小吃飲食,和C市截然不同,不過這時候我和阿凡根本沒心思研究吃什麼的問題,出了站,就近找了家早餐店就進去了。
兩碗牛肉粉一端上來,我和阿凡的肚子就果斷咕嚕嚕叫起來了,再怎麼傷心也抵不過肚子餓,狼吞虎嚥一陣,很快就把兩碗粉吃完了。
然後,就出狀況了。
兩碗粉8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