紳士拱手道:“謝謝粵中父老看得起我,鴻英身為軍人,軍人以服從為天職,敝部由廣州移防西、北江,乃是帥府之命,何敢抗命。鴻英就此與諸父老先生告別,乞望後會有期!”
說罷,向圍觀的市民們拱手告別,慢慢地登上了那綠呢大轎,冉冉而去。那金銀首飾店鋪的老闆,更是感恩不盡,隨即命店鋪中的夥計去買來幾長串鞭炮,“叭啦啦”地燃放起來。沈鴻英坐在轎子中,耳聽著後邊不斷響著的鞭炮,對他剛才這番即興表演,甚為得意,既收攬了人心,又可麻痺孫中山和大元帥府的注意力。他把頭仰靠在坐位上,感到飄然自得,右手指頭輕敲著轎壁,又哼唱起他那《王三打鳥》的舊調子來:
“樹上的鳥兒喳喳地叫呀,園中的小姐嘻嘻地笑呀,吶嗬嗨咿呀……”
對於那位頗死得有些冤枉的連長,他的什麼姑表遠親,他早已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抬轎兵在外面聽到老總愜意地哼著家鄉小調,便也來了精神,抽動起雙腳,扭起腰身,一拉起肩頭,直把那綠呢大轎抬得上下悠悠顫動,節奏怡然。沈鴻英在轎中微閉雙目,神思飄飄若仙……
“你們看,我象個督軍的樣子嗎?”
沈鴻英在廣州北面粵漢鐵路上的新街車站他的行轅中,穿上佩著陸軍上將銜的大禮服,手扶鑲金的長柄指揮刀,端端正正地坐在虎皮交椅上,接受部下營長以上軍官前來祝賀他就任廣東督軍的新職。他的就職儀式既簡單又特別,大廳中,空蕩蕩的只有他一把虎皮交椅,虎皮椅背後的牆壁上,用大紅紙裁成一個大稜形,中間書著一個大大的“義”字,“義”字前邊,擺著一張長條細腿的黑香案,案上置一隻古銅香爐,香爐中插著三大炷用紅紙圈扎著的香,在嫋嫋的香菸中,沈鴻英背靠虎皮椅,正襟危坐,接受部下官佐的參拜祝賀。禮畢,軍官們在虎皮椅兩側排列、聽候這位廣東督軍的訓示。沈鴻英並沒有發表例行的就職演說,而是整整衣冠,頗有志得意滿地對部下說了前邊那句話。
“哈,父親就象原先的莫督軍樣!”
沈鴻英的兒子、師長沈榮光忙稱讚起來。因為原先桂系的廣東督軍莫榮新,和沈鴻英是兒女親家,沈榮光之妹嫁與莫榮新之子莫正聰為妻,沈榮光覺得把父親與莫督軍相比,甚為合適。
“哼,莫榮新那個卵樣子,蝦弓背,衰佬!”沒想到沈鴻英早已不把現時正在上海過著寓公生活的這位前督軍、親家莫榮新放在眼裡。
“總司令這氣派和大元帥孫中山差不多!”軍長李易標見沈鴻英不齒於和莫榮新相提並論,便把孫中山搬了出來。
“嗯,和孫中山相比,我就差點卵主義罷了了”沈鴻英雖不推崇孫中山,卻倒也還有些自知之明,不敢再罵“卵樣子”和“衰佬”了,而且還公開承認“主義”不及孫中山。
“可總司令比孫中山有實力啊!”李易標見沈鴻英高興,忙又加了一句。
“嗯!”沈鴻英滿意地點了點頭。
沈鴻英自從撤出廣州進駐新街之後,一面派人到贛南和北洋軍方本仁、鄧如琢等聯絡,請求他們幫助反攻廣州,方、鄧兩旅長早已奉有吳佩孚之令,自然一口應允。沈鴻英又命人到廣州探聽訊息,聞知孫中山對沈軍撤出廣州表示滿意,據說孫中山正在實施“裁粵兵之半”的計劃,擬將國防軍編為六個師,由大元帥直轄,省防軍編為一百營定名為“保衛軍”,由省長直轄。孫中山還準備執行前所決定的滇軍回滇,桂軍回桂,湘軍回湘的計劃。廣州防務鬆懈,滇軍只是開煙聚賭,日夜享樂,桂軍劉震寰部則屯兵石龍,以防東江陳炯明舊部。沈鴻英探聽到這些情況後,便和參謀長鄧瑞徵密謀策劃,決定在新街就任廣東督軍之職,出兵突襲廣州,一舉殲滅滇軍,推翻孫中山的大元帥府,奪取廣東軍政大權。
“督軍,敦促孫文下野離粵的通電已經擬就。”參謀長鄧瑞徵拿著電稿來向沈鴻英說道。
對鄧瑞徵稱他為“督軍”,沈鴻英心中象喝了口蜜糖一般,心裡甜絲絲的,忙道:
“念來聽聽吧!”
“此前本督軍曾歡迎中山回粵主政,乃中山回粵後,開府稱尊,抗拒中央,準備北伐,無一不與滬上宣言相反。為中山計,宜即撤銷帥府,回滬籌備工兵政策。盼各團體及友軍歡送中山行旌……”
“好!”沈鴻英在虎皮交椅上狠狠地擂了一拳,部下知道這是他已下定決心的表示,忙立正聽候命令。
“李軍長易標率所部於明日拂曉前進攻越秀山及農林試驗場滇軍總部;沈師長榮光率所部由韶關南下進攻英德、四會,清除後患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