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職之前,他必須這麼做,才能得李、白的諒解。但是,他又疑慮重重,心神不定,李宗仁會不會指責他背叛他們之間的盟約,單獨擁蔣自重,破壞南京的局面,並以此為由扣留他?他思來想去,認為大概不會,一是因為李宗仁為人較為寬厚;二是在對付蔣的復職鬥爭中,李、白仍會抓住何不放;三是如李宗仁真的扣了他,墨三和經扶也不會罷休的,目下李、白正為湘鄂粵及蔣復職之事而焦頭爛額,豈可在南京扣何而為自己添麻煩。他在火車上,曾幾次象卜卦似的把鼻樑上那黑框寬邊眼鏡取下來,放在巴掌心裡掂了又掂,反覆權衡,才決定來見李宗仁的。
李宗仁的客廳裡擺著幾盆生機勃勃各具特色的梅花,飄逸著淡淡的幽香。李宗仁拉著何應欽,不談黨爭國事,卻先看梅花。“何敬公,這株是綠萼,開花時花的萼片為綠色,花瓣雪白重瓣,極香,為珍品,可惜你來得早了幾天,還趕不上開花。”
“唔唔,好花好花!”何應欽有點心不在焉地點著頭,他不知李宗仁為何在日理萬機的情況下,竟還有此閒情逸致。
李宗仁接著又向何應欽介紹了“骨紅”、“照水”、“龍游”等幾種高階品種,最後,他指著一株花蕾初綻的梅枝,對何應欽道:
“何敬公,剛才你看到的幾種都是花梅,只有這一株與眾不同,它是果梅。”
“唔唔,還能結果呀?”何應欽雖然心不在焉,但在李宗仁饒有興味的介紹下,倒也有了幾分意趣。
“果梅花多單瓣,花後結果,‘望梅止渴’,就是這種果梅。”李宗仁笑道,“你在上海一定見到老蔣了吧,他想來南京復職,就如‘望梅止渴’一般,如果有人再去上海,我準備託他送這盆果梅給老蔣。”
何應欽聽得此話,竟象當場被雷擊了一般,渾身麻顫,他真後悔,不該來見李宗仁,想來此番是凶多吉少了。他定了定神才象個失了貞操的女人似的,巍巍顫顫地向李宗仁講述起到上海如何委身於人的經過。沒想到,李宗仁倒頗有大丈夫的氣概,他不但不指責何應欽“失身”,反而哈哈笑道:
“北方馮、閻都已發了擁戴電,你和經扶、墨三都是他的舊部,不發,面子上也說不過去的。”
“德公,是的,是的!”何應欽見李宗仁不但不詰究他的“失身”問題,反而寬容大度地為他設身處地著想,心中頓覺如釋重負,對李宗仁頗懷感激之情,趕忙宣告道:“德公,過去我們怎麼幹,今後還要怎麼幹,我何應欽的為人,你和健生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李宗仁又是爽朗地一笑,隨即用眼盯著何應欽,說道:“你回去後,務必向墨三、經扶說清楚,南京絕不會變成第二個廣州,凡存有張、黃妄想,汪兆銘復辟慾望之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李宗仁雖然話說得輕鬆,但那話中的分量卻不啻於十只沉重的鐵拳,他明白無誤地告訴何應欽:你“失身”於人可以,但要“再嫁”卻不行。何應欽自然明白李宗仁之言的底蘊,連連點頭說道:
“德公只管在南京發號施令,徐州方面斷不會有事。”
何應欽辭別李宗仁後,不敢在南京稍作停留,即時乘車趕回徐州去了。他的總指揮部設在徐州舊藩臺衙門,劉峙、顧祝同聽說何總指揮由上海、經南京回來,知必有大事相告,便急匆匆趕到總指揮部來見何。
“蔣總司令何日將返京視事?”顧祝同的腦袋到底比劉峙的腦袋靈活一些,他觀察何總指揮的氣色有些不對,那平日紅光滿面保養得極好的豐腴的臉膛上,似乎存有隱隱的一層晦色,便問道。
“我在李德鄰那裡看到一盆名叫‘望梅止渴’的花!”
何應欽由於對花卉毫無知識,又加心事重重,竟把李宗仁客廳中那盆果梅說成“‘望梅止渴’,的花”了。劉峙、顧祝同一聽“望梅止渴‘四字,一時面面相覷。
卻說李宗仁自返京坐鎮以來,不但全力以赴阻扼蔣介石的復辟活動,而且調兵遣將,同時發起討粵徵湘兩大戰事。廣州方面,雖然汪精衛、張發奎、黃琪翔等核心人物的先後出走,政治上受到重大打擊,但是新接事的第四軍軍長繆培南卻並未氣餒,他是張發奎的親信,曾接替張任第十二師師長,是一員出色的戰將。面對李濟深的兩路進攻,繆培南採取內線作戰原則,退出廣州,麾軍西指潮梅,在五華縣雙頭墟一帶將陳銘樞、陳濟棠的部隊打得潰不成軍,後來幸虧黃紹竑指揮桂軍三個師和徐景唐師趕到,才扭轉了戰局。李宗仁見粵中戰事已操勝券,而湘局卻並不樂觀,已退入湖南的唐生智部隊,除原來的第八軍、第三十五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