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時令已到了民國十九年的暮春時節,廣西境內的戰事,已呈膠著狀態,無論對粵軍或紅軍,李、黃、白、張(發奎)皆無力將其消滅,桂、張軍只能據守北到桂林,中到柳州,南到南寧,東到貴縣這一片地區,象一盤沒完沒了,又毫無希望的象棋殘局。桂、張軍四面受敵,糧晌、兵員及武器彈藥皆奇缺,又無法得到及時補充。桂、張軍苟延殘喘,度日益艱。蔣介石為了掐死李、黃、白、張(發奎)這幾個反蔣頭目,又令雲南省主席龍雲派盧漢為總指揮,率領三個師的滇軍,準務迸入桂境,直搗南寧。
李、黃、白、張的日子,已經到了盡頭,要不是馮玉祥、閻錫山在北方再掀反蔣波濤,汪精衛南、北撮合有術,則李、黃、白、張和他們那兩三萬殘兵敗將,早已成了塘幹水涸之魚蝦。
這天,李宗仁、白崇禧、張發奎在貴縣黃練圩第四軍軍部開會。此時,貴縣已被粵軍佔去大半,黃練圩離貴縣縣城九十餘里,距此不遠的橋圩,便在粵軍手裡。
“馮煥章、閻百川已決定反蔣,並已派大到香港請汪先生北上共商大計,擬開擴大會議於北平,馮、閻和汪先生都己有電報來,要我們在南寧響應。鑑於我們目下所處之困境,到底是繼續死守廣西,還是乘馮、閻在北方發動反蔣,老蔣無暇顧及南方,我們打出廣西,再下廣州或是乘虛直取武漢?”
李宗仁說完,猛吸了幾口香菸,然後將一口濃煙緩緩吐出。在桂軍中,李宗仁與楊騰輝抽菸是出了名的,張發奎曾笑道:“德公,你與楊騰輝可一決雌雄!”李宗仁也笑道:“已較量過了,各有勝負。”張發奎有些莫名其妙地問道:“何時較量過?”李宗仁道:“他和李明瑞回師廣西,將我攆下臺,後來我回桂,他又投奔到我麾下。再次為我所用。”這話,張發奎聽了哈哈大笑,楊騰輝聽了卻心中發怵,真恨不得把那煙癮給戒了。但對楊騰輝來說,戒菸即等於戒食,他根本無法做到,只是此後便特別留心,只要李宗仁在場,他便不敢抽菸,如煙癮發作時,他便從衣服口袋中摸出一支牙籤,用牙狠狠地咬著,將其一節一節地咬斷,同僚問起,他只說患了牙疾,以此鎮痛。這天,因商量的是全軍的方針大計,關係到今後的死活問題,事關重大,楊騰輝身為第七軍軍長,自然要參加開會。而第十五軍軍長黃紹竑此時正在右江一帶“剿共”,來不及趕回參加會議。第四軍除張發奎外,尚有薛嶽和吳奇偉出席。李宗仁大抽其煙,楊騰輝卻可憐巴巴地咬著牙籤打熬著煙癮的折磨。
“死守廣西,即死在廣西!”張發奎本是個性急之人,自入桂與李、黃、白暫時合夥後,在廣東花縣和廣西北流縣接連打了兩場大傷元氣的敗仗,第四軍在貴縣整編,已不足三個團的兵力,師長吳奇偉、薛嶽都只好當了團長。是時軍心動搖,各將領亦張皇不知所措,此後命運寄託於何方,亦不自知。張發奎對死守廣西毫無信心,因此極力主張響應馮、閻,向外發展,以求生路。“只要一打出去,棋就活了!”張發奎那大嗓門震得室內嗡嗡作響。薛嶽、吳奇偉也跟著表示,要打出廣西去。
“楊軍長,請你發表高見!”李宗仁嘴上叼著菸捲,望著楊騰輝說道。
楊騰輝見李宗仁點了他的名,忙將咬著的小半截牙籤壓到舌根底下,立刻站起來,說道:
“德公指到那裡,我就打到哪裡!”
白崇禧瞵了楊騰輝一眼,決斷地說道:“向華兄的意見甚好,要想活就不顧一切地打出去。目下,北方馮、閻正在部署反蔣大戰,平漢、隴海戰雲密佈,武漢、湖南相對空虛,何鍵的湘軍,戰鬥力脆弱,可以一擊而敗,我們入湘後一鼓而下長沙,實意中之事。由湘而鄂,底定武漢,與馮、閻遙相呼應,溯江而下,直逼南京,讓老蔣再嘗一嘗下野出洋的滋味!”
“既要入湘,義要留守廣西,這點兵力如何分配得過來?”李宗仁面有難色。
“龍雲想要廣西,陳濟棠想要廣西,李明瑞也想要廣西,我們走開,留這塊骨頭讓他們爭著啃吧!”白崇禧說道,“第四軍、第七軍和第十五軍全部入湘,只留些小部隊象徵性地看家和掩護北上大軍的後背。”
張發奎見白崇禧決心如此之大,激動得大聲叫喊起來:
“健生兄,你捨得老家,我張發奎和第四軍的弟兄們,也捨得老命!”
李宗仁知道,張發奎和第四軍的將領,無論用兵佈陣,乃至平時訓練,皆有一股猛張氣的作風,此種作風,最為白崇禧所欣賞。當張發奎率軍入桂時,黃紹竑曾親到賀縣石橋與張會晤,張發奎與第十二師師長吳奇偉見黃紹竑來,立即滾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