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警戒部隊已遠離座艦之後,是否減速行駛?”
“為什麼?”黃紹竑閉著眼睛問道。
“船速太快,警戒部隊急行軍無法跟進。”參謀答道。
“命令他們跑步前進!”黃紹竑仍閉著眼睛說道。
參謀即派人乘救生艇靠岸,向沿江兩岸護衛座艦的警戒部隊傳達黃紹竑的命令去了。兩個小時後,參謀又進來報告道:
“江兩岸警戒部隊又掉在座艦後邊了。”
“怎麼向事?”黃紹竑似乎也很疲乏,眼皮只抬了抬,又閉上了。
“船速太快,部隊強行軍後疲乏了。是否命令艦長減速前進?”參謀問道。
黃紹竑聽了大怒,將身子在病榻上半支起來,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大罵道:
“他媽的!快去傳我的令,全營掉隊,槍斃營長,全連掉隊,槍斃連長,全排掉隊,槍斃排長,全班掉隊,槍斃班長,零星掉隊官兵,統統槍斃!”
黃紹竑暴怒得身子顫抖起來,搭在前額上的冷敷毛巾掉到了地上,參謀不敢再說什麼,正要退出去傳達命令,黃紹竑卻喚住了他,厲聲喝道:
“你親自帶我的衛隊去執行此項命令!”
參謀走後,黃紹竑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金星飛舞,他趕忙閉上眼睛,重新躺到那病榻上。
又走了一天一夜,黃昏時分終於到了離柳州十多里的一處河灣裡,大鵬戰艦奉命在此停泊。黃紹竑的病,似乎又加重幾兒分,他額上仍敷著溼毛巾,由兩名衛士用擔架抬著,從座艦登上小艇,上了江岸。俞作柏、夏威,伍廷颺、韋紹隆等由南寧方向秘密抽調的主力縱隊,星夜赴援,銜枚疾走,按時趕到預定集結地點時,人馬尚喘息未定。黃紹竑當即在江邊的一座廟裡召集了軍事會議。他不能坐立,仍躺在擔架上,向各縱隊指揮官下達作戰命令:
“俞、夏兩縱隊由正面出擊,韋縱隊由柳州上游渡過柳江向馬廠攻擊前進。截斷敵之後路,伍縱隊作預備隊。”黃紹竑從上衣口袋裡摸出懷錶,看了看,說道:“各縱隊立即開飯,夜十時準時發起攻擊。”
俞作柏忙道:“部隊日夜兼程,連日疾走,已睏乏極點,可否休息一日,等白參謀長率部趕到再發起總攻?”
黃紹竑閉著眼睛,固執地搖了搖頭,用低沉但卻堅定的聲音說道:“萬萬不可!敵眾我寡,唐繼虞主力還在後頭,必須趁圍城之敵尚不知我援軍到達,戒備鬆懈的情況下突然出擊,將吳學顯擊敗,然後才有時間和力量對付唐繼虞的主力……”黃紹竑喘息了一下。接著說道:“如果遷延時日,吳學顯知我援軍到達而加戒備,唐軍主力又進到柳州,即使白健生率部趕到,也沒有取勝的把握了。我料定敵軍攻城日久,兵心已懈,而且又不知我軍到達,必無戒備,出擊必定成功。”
各縱隊指揮官聽黃紹竑如此說,又見他病重尚且果斷指揮,便不再說什麼了。黃紹竑又道:
“我的前進指揮所,便是這具擔架,緊隨俞、夏兩縱隊之後前進。”停了會,他把眼睛睜大,用那雙發紅的眼睛把各位指揮官看了一遍,然後冷冷地說道:“這一仗關係我軍生死存亡,只准勝,不準敗,誰要退下來,便叫他的衛士把頭提來向我交差!”
各縱隊指揮官接受命令後,便各自返回部隊準備去了。
黃紹竑又命艦上電臺通知柳州城內守軍,令呂煥炎和林竹舫作準備,夜裡十點鐘,攻擊的槍聲一打響,便開城出擊,裡應外合,夾擊敵軍。
夜十點,攻擊準時開始,俞作柏、夏威縱隊分兩路由正面出擊,槍聲驟起,喊殺之聲如炸雷震響,桂軍從城內,城外同時出擊。屯兵于堅城之下的滇軍吳學顯部果然疏於提防,官兵們正蹲在散兵洞裡抽鴉片,槍聲一響,嚇得借頭轉向,許多官兵仍抓著手上的煙槍在陣地上亂跑。俞、夏兩縱隊雖然連日行軍疲乏,但在黃紹竑嚴令督率下,攻勢十分凌厲。呂煥炎和林竹舫被困在城內多日,見援軍已至,一齊開城衝圍而出,其勢銳不可擋。吳學顯部有八千之眾,又系滇中慣匪收編,慓悍異常,雖然猝遭猛擊,部隊潰退,但前敵指揮官吳學顯盛怒之下,槍殺了一名退卻的團長後,暫時穩住了陣腳,滇軍紛紛燃起鴉片煙燈,收縮陣線,頑強抵抗。兩軍拼殺中,只見燈光閃閃,橫飛的彈雨拉出無數條密熾的火線……
黃紹竑躺在擔架上,由四名衛士抬著,那員醫官緊緊相隨,擔架緊跟在右路夏縱隊之後。那四名擔架兵因不敢快跑,怕顛震著正在重病中的黃紹竑,慢慢與夏縱隊拉開了距離。黃紹竑雖然閉著眼睛,但已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