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護衛白崇禧等人的汽車,急急忙忙直往柳州機場馳去。
到了機場,已隱約聽到槍炮聲,李品仙、夏威、黃旭初和帶著妻子的海競強,跟隨白崇禧匆匆鑽進了機艙裡。飛機發出巨大的轟鳴,在茫茫夜色中匆匆起飛,機翼下邊的柳州,不見燈火,一片死寂。
南寧的天氣,畢竟不同於柳州、桂林,在冬天裡也依然有融融的陽光,草木一片青蒼,風沙也沒有那麼大。當陽光鋪上那開著花的紫藤架時,寬大的陽臺上更顯得有幾分春意。
白崇禧起來了,他步出陽臺,感到陽光有些刺眼,也許由於連日來的辛勞,休息不好,他覺得太陽穴上有些脹痛,整個腦袋象被一塊大毛巾死死地勒著一樣。他伸開手臂,活動了一下身子,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頭腦裡頓時感到一陣清新和鬆快。他在陽臺上踱步,看著樓下的花圃和那座小圓拱門,驀地,他心裡一陣猛震。啊,這不就是當年舊桂系的廣西督軍譚浩明的公館麼?看著這小圓拱門,使他不禁想起二十五年前,他和黃紹竑、李宗仁在這裡聚義,滿腮大鬍子的黃紹竑推李宗仁坐第一把交椅那激動人心的場面猶歷歷在目。身居舊地,憶及舊事,白崇禧不勝感慨。想當年,黃紹竑的氣魄多麼宏大,號召力多麼強烈,他擎杯在手,向“定桂”“討賊”兩軍官佐發誓,向李宗仁敬酒,硬是把瀕於火併的兩支隊伍緊緊地團結了起來,全軍一心,上下團結,將士用命,為統一廣西,出兵北伐,馳騁中原打下了基礎,事業的興盛,團體的壯大,紹竑之功實不可沒。而今黃紹竑安在?他那一大把鬍子早已剃去,民國十九年,李、黃、白聯合張發奎反蔣失敗,他脫離團體,投向蔣介石,當了浙江省主席,如今國破之時,他又搖身一變,投入了共產黨的懷抱。
“哼!黃季寬呀黃李寬,你真是個沒有政治道德的投機軍人政客!”
白崇禧忿忿地咒罵起黃紹竑來了。罵過黃紹竑,他又想起李宗仁來,代總統李宗仁由於應付不了這紛亂的國事,心力交瘁,於五天前已由南寧乘飛機到香港去了,現時正住在香港養和醫院,準備赴美就醫。
“德公呀德公,你真是堆糊不上牆的爛泥!記得當年俞作柏曾經說過:‘一隻貓甚至一隻狗,扶它上樹是可以的;一隻豬,無論怎麼扶它是決不能上樹的。’我費九牛二虎之力,扶你登上代總統的寶座,可這一年來,你又為我們做了些什麼呢?到頭來是國事益非,疆土日蹙,丟下廣西這副破爛家當給我收拾!”
白崇禧埋怨了李宗仁一番之後,他的心情變得十分陰鬱,他看著這大好的陽光,特別反感,似乎此時此刻,連太陽也不應該出來。他隨口罵了一聲“鬼天氣!”便走進室內去了。
他在室內踱著步子,心情仍然很壞,不知為什麼,老是覺得黃紹竑舉著酒杯向他走來,似乎在向他說:“健生,現在是‘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啦!”他搖搖頭,嘆了一口氣,他多麼希望黃紹竑能象當年那樣鏗鏘有力地喊出“精誠團結”的口號來啊,使他和他的華中部隊能在南寧重新振作起來,就象二十五年前在這座公館裡發生的事情那樣,重新統一廣西,然後出兵北伐,問鼎中原。到了那時,他相信,黃紹竑一定會從共產黨那裡投到他白崇禧懷中來的。“精誠團結”,“精誠團結”,他象八哥學舌一樣,在無力地重複著這句話,他又搖了搖頭,嘆一口氣。現在,不但他和李宗仁、黃紹竑無法“精誠團結”,就是李品仙、夏威、黃旭初這些老部下之間,也無法精誠團結啊!對外,他和陳濟棠、餘漢謀、薛嶽這些粵籍將領也無法“精誠團結”。儘管李宗仁和白崇禧曾頻飛海南島與陳濟棠協商,要求華中部隊退往海南島,但陳濟棠等一直不訟口,如果不是白崇禧請蔣介石出來說話,直到現在,華中部隊恐怕連個落腳點也找不到呢。時間,寶貴的時間全讓陳濟棠這些該死的傢伙們在討價還價中給耽誤了!他想到了蔣介石,正是在他走投無路的時候,蔣介石出面壓陳濟棠讓出海南島給華中部隊落腳,他從內心裡感激蔣介石拉了他這一把。白崇禧想到這裡,精神為之一振,“精誠團結”這句話由蔣介石對他講,似乎才能掂出其中的分量來。可是,他剛剛振作的這一點精神,馬上又讓蔣介石那虛偽的“嗯嗯”聲和那兩道劍一般冷酷的目光給趕跑了。
“長官,請用早餐吧。”副官指著小圓桌上剛擺上的熱牛奶、點心、熱粥和滷牛肉片。
白崇禧看了一眼,煩躁地搖著手:“端下去!”
“長官想吃點什麼?”副官也知道白崇禧心情不好,一邊收拾小圓桌上的食物,一邊望著白崇禧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