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彥秋的眼睛猛然睜大。
“你在說什麼?!”他忍不住抓住王冰的肩膀。
“你瘋了!你是他的母親,怎麼可以遺棄他!我不允許!絕不允許!”
“你憑什麼不允許?就算段毓風回來,我也已經沒有勇氣和他生活下去。而這個流著他的血的孩子是我將來幸福生活的阻礙。”
“阻礙?你怎麼可以這麼冷血!”唐彥秋幾乎咆哮起來。
“我就是冷血了又怎麼樣?!”
“王冰你——”
“我不要他,我不要一看到他的臉就想起段毓風!”王冰大吼道。
唐彥秋一愣。
鴿子呼啦啦從草地上飛起,王雨涵吃驚地看著自己的母親,琥珀般的大眼充滿了不解,他跑近唐彥秋,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服,低聲道:“為什麼媽媽要大叫呢?”
王冰躲過兒子稚氣的臉龐,紅了眼眶。
唐彥秋低頭看了看身邊的小傢伙,心中不是滋味。
“王冰,剛才的話我就當沒有聽過。”大手從王雨涵的頭上拂過,唐彥秋轉身離開,留下王冰站在暮色的風中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嘴唇。
從衣衫間探出頭,意識到天才剛剛發白,唐羽無奈地抱怨了一句。從沙發上下來,隨便找件東西肩頭一披,頭還有點昏,走路有點搖晃,但是,還好,開了門。唐彥秋蒼白疲憊的臉出現在黎明黯淡的微光中。
“彥秋,你這樣是不行的。”做大哥的於是勸道。房間裡一陣窸窸窣窣,一具消瘦的身體從沙發凌亂的靠枕和衣衫間顯露
。那人迷茫地睜著無辜的眸子。
“哥,你別說我。管好你自己。”唐彥秋毫不避諱地徑直走入,把沙發上的衣服往邊上一推,一屁股坐下。
沙發上的人瑟縮著起身離開,走路的姿勢有些難看。看著他光裸著背,唐彥秋丟了件襯衣過去,而唐羽卻不耐煩地皺眉,像是催促那人快走。
“你還在找段毓風,我看你找死算了。”唐羽點了一根菸,在他兄弟對面坐下。
“哥,你當初為什麼要讓段毓風去西伯利亞,如果他不去,也許就不會失蹤。”唐彥秋嘀咕著。
“彥秋,你是在怪我嗎?要不是他做了什麼虧心事,犯得著這麼躲著人?”唐羽吹了一口煙,忽然發現那人還站在門口磨蹭,不由得皺了眉。
“怎麼還不走?”唐羽不悅道。
“那個……你們說的叫段毓風的人……我可能……見過……”那人躲躲閃閃地說道。
什麼?!
唐氏一對兄弟差點沒從沙發上跌下來。
“是這樣的,我住的地方上個月新搬來了好些殘疾人。你們知道的,就是那種有人組織的,讓那些身體有殘疾的人去乞討——”
“你住哪裡?!”唐彥秋忽然大吼,那人一個哆嗦,有些驚恐地瞪著他。
“在哪裡?”大手抓住單薄的肩膀。
“在……在城北的……鬍子巷……”
如同一支離弦箭,唐彥秋奪門而出。沙發上,唐羽默默地將菸頭掐滅在菸灰缸裡。
“果然是新人,不知道你的嘴只是用來叫床的嗎?!”他陰沉道。
R市北郊鬍子巷。
低矮破敗的樓房,隨處可見的生活垃圾,橫七豎八亂搭的竹竿上晾著破布般的衣服。
麻雀在鬆弛的電線上打盹,有些年紀的泡桐樹頂著團團的樹葉,蕭瑟破敗的景象中鮮有生機。
女人蹲在自來水的龍頭前洗著菜葉,拖鼻涕的小孩們玩成一團,嬉笑哭鬧聲不斷。
老人因為太老,被家人用繩子綁在椅子上,坐在即使是白天也有些陰暗的天井裡,等待被上帝召喚的那一刻。
唐彥秋在鬍子巷中行走,腳步由起初的急促轉為沉緩。
段毓風真的在這裡?他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呢?
到底發生了什麼?
走過一段矮牆,忽然聽到一聲怒罵。
“只是拿個碗坐在路邊你也不肯,裝什麼裝?別以為你還是過去的黑社會頭目,你現在是個廢人!你看看你——”
“混蛋——”有人力不從心罵道。
拳打腳踢的聲音,男人咒罵著。
“什麼東西,還不老實,看老子不打死你!”
唐彥秋的心急速提升,只因為那句“混蛋”。
沒錯,那是段毓風,那是他的聲音。
可是他怎麼會在這裡?
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