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那樣的人會想死去?還是他想用這種方式來拖住自己,何必呢?)
“真是羨慕,這麼汙濁的世界裡,還有一個人願意為你這樣,不管他採取了什麼方式,你不能否認,有這樣一個人存在的你多麼幸福。”男人的眼神忽然變得黯淡。
“為什麼你就不懂得珍惜呢?人都是這樣,只有失去了才懂得懊悔。”
“你什麼都不明白!”喬燁忽然大吼,哧呼哧呼喘著粗氣。
“好,好,我不明白,年輕人,你太年輕了,還不懂這個世界執行的規則。”
“你也沒比我
老多少吧?”喬燁冷笑道。
“但是我已經經歷得太多,我的心已經太蒼老。”
“呵呵……呵呵……”
“這個世界沒有誰必須對誰好,所以如果有誰對你好,幹嘛要拒絕呢?就算是有所求又怎麼樣了呢?人如果沒有所求,就死了。”笑眼兒忽然變得深邃。
“呵呵……唐羽派你來說這一番話的?真是辛苦了,李維鐸博士,想不到你學術精湛,勸人也很有一套。”
“唐羽他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要我做他的說客,除非託夢給我。”
“你為什麼這麼做呢?沒理由啊。”
“唐羽每年給我一大筆錢做研究經費,他要死了我就斷了經濟來源。”
“你要是真出色,這麼會沒人贊助你的專案?”
“啊,因為我口味比較重,我的研究都是地下進行的。”
“是非法研究?”
“幹嘛要這麼驚訝?不站在邊緣上不夠刺激嘛!”男人蹲□體,把盛滿食物的盤子湊到喬燁的臉下。
“不要在他後悔的時候你才醒悟。”
“即使說動我,如果唐羽真的病入膏肓,我也沒什麼辦法啊?”喬燁冷冷地看著面前微笑著的男人。
“他還是一樣要死掉,你還是一樣要沒有經濟來源。”
“那可真不是好事,你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的。”男人深意不明地笑著。
“你以為你還能接受愛你的人的死亡?”
一句話彷彿流星,深沉的黑暗頓時明朗。喬燁看了看男人笑眯眯的臉和盤子裡滿滿的食物。男人則積極地將盤子遞到他眼皮底下。
“我的故事看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喬燁嘲諷似的說道,伸手抓起一塊半生的牛肉,湯汁順著蒼白的胳膊淌了下去。
“嗯,一千個讀者一千個哈姆雷特,更何況你自己都不知道故事真實的模樣……”最後半句話聲音很低,幾乎就是唇語。
喬燁吃著肉,忽然想起,男人的手蒼白的樣子就好像是常年浸泡在福爾馬林溶液中的一樣。
紅色。
冰冷而又鮮豔的紅色。
在這冰冷而又鮮豔的紅色中,白色的身影,瓷一樣精緻脆弱的五官,斷了線的風箏似的飄忽不定。
“唐哥,唐哥?”有人輕搖著自己。
“舒……塵?”唐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人。
竟是林舒塵!
“舒塵,舒塵!真的是你嗎?!”唐羽緊緊抓住來人的衣衫。
“是我,唐哥。我來看你了。”林舒塵笑著,唇角彎起溫柔的曲線。
“唐哥,你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憔悴?”烏黑的大眼盈滿哀傷,手指溫柔地撫上臉。
唐羽無奈地笑笑。
“舒塵,你知道嗎?你不在的日子裡發生了很多事,我——”
“不要說了,唐哥,以後不會有唐哥煩心的事
了。舒塵以前不才,今後會好好為唐哥分憂。”手指抵在唐羽的唇上,林舒塵微笑著,然後雙手繞過唐羽寬闊的背脊,溫柔地擁抱他。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似水溫柔,卻絲毫沒有魅惑的感覺。
原來自己還是眷戀他的溫柔乖巧,其他的一切都是浮雲,都是欲/望惹的禍。
並不是因為沒有遇到別人,而是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最合自己的心意。
只有他。
就算不愛自己,仍可以溫柔體貼。
自己費盡心機,投入代價,設下一個又一個局想要最終收服的究竟是什麼?
還是僅僅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和自尊心?
忽然累了。
什麼好奇心,什麼自尊心,都不及林舒塵的溫柔一笑。
就算知道自己卑鄙,仍能溫柔以待,心無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