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門進出,三扇大窗前都站有一名配槍獄警,餐廳很大,大約可以同時坐下兩三百個人,大概每隔一定範圍都會有一名獄警巡邏,甚至還有警犬蹲守防止犯人攜帶違禁物。
如資料所說,是個管理相當森嚴的地方。羅鎧評估著這個監獄的安全係數。
“你以後就坐在我對面,反正之前都沒人坐。”易自恕領過一份賣相難看的餐飯便徑直走向餐廳角落的一張兩人桌。
羅鎧跟著領了份飯,大概是職業病,每到一個新環境,他都要把這個地方摸得一清二楚。於是他不自覺地又開始觀察陸續進來的犯人。慢慢地,他發現大家都是成群結夥形成一個一個特定區域用餐,像易自恕這樣獨自一人的十分少見。他看了下,發現其他幾個少數獨自用餐的犯人不是畏畏縮縮就是垂垂老矣,顯然是這個監獄裡被排擠和不被需要的人。
這個地方,儼然成了一個小小的世界,大家拉幫結派,形成自己的“國”。
“你知道我剛來時他們叫我什麼嗎?”易自恕似乎很高興總算不用再自己一個人用餐了,挑起的話題非常隨意且毫無根據。
羅鎧一愣:“什麼?”
“就是剛才他們稱呼你的那個詞。”他一點不覺得丟臉。
——美人。
羅鎧有些心情微妙,一方面覺得這個男人竟然會這麼隨便就把這種事說出來,另一方面又覺得,易自恕的確是個當得起這兩個字的男人。
而此時這個漂亮的傢伙大口將飯舀進嘴裡,毫無吃相,一點沒有美人的自覺,表現出絕佳的胃口:“剛進這裡三天,就有人對我表露了‘性趣’,是個壯得像頭牛的傢伙。”
說到這裡他曖昧地笑了笑,羅鎧稍稍有些尷尬:“然後呢?”
“然後?”易自恕驚奇於羅鎧竟然猜不到然後,但一想對方畢竟才剛剛認識他,不瞭解他的脾性也是正常,於是用著淡然地語氣道:“然後當然是被我打死了。”
羅鎧一下子像是太心急吞下一整隻雞蛋一樣,哽在那裡:“你把他打死了?”他有些不可思議:“沒人告訴你你要儘量低調嗎?”
剛說完,似乎是要應徵他這句話,一個體態瘦弱的少年猛地撲倒在他們桌腳下,手上飯菜灑了一地。與此同時不遠處的一桌犯人發出一聲得逞的鬨笑。
“對,對不起!”少年像是要嚇暈了,他顫慄著伸手想要抹去濺上易自恕褲腿的油漬,不過收效甚微,越抹越遭,反而惹來惡棍的不耐。
他輕輕踢開對方,“好了,不要碰我。”
“怎麼回事?”走過來一名年輕的獄警,看到趴在地上的瘦弱囚犯時,他用警棍頂了頂頭上的帽子:“又是你啊,圖蘭。”他似乎對於這樣的一幕習以為常。
“你們好歹收斂一下,在我當班的時候不要太過分啊!”他向那幾個犯人抱怨道,對方嘻嘻哈哈地比了個OK的手勢。
羅鎧看了眼地上哆嗦著清理殘羹剩飯的圖蘭,沒有囚衣覆蓋的軀體上殘留著一道道青紫的痕跡,像是長期被人虐待所致。
看著這個暴力實施的受害者,讓他想起記憶中的某個人。一樣卑微的姿態,一樣傷痕累累的身體,一樣顫抖的嗓音。
突然就有些煩躁。
“我不太餓,這份飯給你。”說著把自己的餐盤遞給對方。
圖蘭突然像只受驚的小鹿般不可思議地瞪著他:"給,給我?"
“是的。”羅鎧靜靜地看著他。
圖蘭很久沒有被人這樣友好的對待了,這讓他有些受寵若驚,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表示好了。
與羅鎧不同,易自恕對弱者一向缺乏寬容和耐心,他有些嫌棄地睨了圖蘭一眼:“沒聽懂小貓的話嗎?再不走就揍你。”
“是是!”圖蘭害怕極了,端起盤子就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羅鎧皺著眉看向易自恕:“別叫我小貓。”
雖然代號是黑貓,但他不是那種幼小、軟糯的動物。
可是顯然對方不這麼想。
“好的,小貓。我今天正好也不怎麼餓呢!”易自恕厚臉皮地笑著,將自己的餐盤推到羅鎧面前,眼裡卻無一絲玩笑:“你把食物給了別人,是個十分不明智的行為,在這裡心軟可不是好習慣。你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並且堅信,費戈納沒有無辜的人。”他又補了句:“當然,除了你自己。”
羅鎧看了看還剩大半的飯菜,突然有種真的在被當寵物餵食的錯覺。不過他很快把這種不愉快的想象抹去:“謝謝。”
用餐時間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