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春天。隔了一個寒假的時間沒有去,要帶的禮物比平時更多上好些。天氣變暖,夏星想著年輕人尚且春困,老人們下午更容易乏力,一早就催著吳凡來學校接他。把幾大提東西放上車之後,他們終於出發了。
南京是一個美麗的六朝古都,早春時節,陽光柔亮清風和煦,高大的梧桐樹們開始灑落種子,土黃色的小毛絮漫天飛舞。天氣太好,夏星不捨得關上車窗,毛絮隨著風不時跑進車子裡來,掉在他的身上。
“那東西毛茸茸的,當心別被它刺激得過敏。”吳凡提醒道。
“沒關係。我喜歡這些毛絮。”夏星撿起身上的幾朵攤在手心裡,自顧自地接著說:“你看這些種子,一顆一顆小小圓圓的,掛在這小毛絨上,好像降落傘一樣。它們隨風飄蕩,雖然絕大多數可能被碾壓被破壞,但也總是有那麼一小部分可能會在哪裡紮根而後萌芽。我一直覺得希望是有形狀的,也可以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好像梧桐樹們,這些小降落傘就是它們的希望。”
“嗯,那照你這樣講,我們人又怎麼說呢?”
“人類總是很勇敢很自信,有時候還很莽撞很貪心,我覺得我們的希望根據所抱有的期待的不同會分門別類,比如對事業,對家庭,對健康,對愛情,每一個都不一樣,可能非常大,也可能很小,像彈珠一樣。比如你,對事業的希望可能是一頭金光閃閃的大象。” 夏星說著說著被自己逗笑了。
“大象?還金光閃閃?”吳凡也跟著笑了:“那你呢?你的又是什麼樣子呢?”
“我?我沒什麼事業心啊,好像也沒有什麼值得期待的事情。”夏星聳聳肩。
“那愛情呢?你這麼受歡迎,對愛情,你的希望長什麼樣?”
夏星聞言頓了頓,抬起手朝著窗外輕輕吹了口氣,小降落傘們隨風散去。他低頭看了眼殘留在他掌心的細小絨毛,回答道:“大概。。。好像一點很微小的燭火吧。可能連燭火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一點小小的火星。”
“微小的燭火?那麼多姑娘成天繞著你打轉,你就捧著個小火星?你要求得多高啊?”
夏星笑笑,並不接話。
吳凡見他不肯回答,以為不小心踩到他情傷,有些尷尬地抓抓髮尾,專心開車。
夏星側首看了看他,又把視線轉向窗外,輕輕嘆了口氣。
就這樣一路無話到了敬老院,由於之前跟這裡的王院長聯絡過,他們到的時候,不少老人家和護工都已經在小場院裡曬著太陽等著。
過了一個年,總有說不完的話。
老人家們上了年紀,也不過就盼著有人來陪自己說說話,見兩個孩子來了就拉著手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聊了會兒天,夏星問:“趙婆婆呢?怎麼沒看到她?”
這位趙婆婆今年不滿七十,在敬老院裡算是年輕的。她人生坎坷,中年喪夫老年喪子,沒有孫輩,媳婦被她催著改嫁了,一個家只剩她孤零零一個人便搬來了敬老院。雖然經歷了諸多苦難,但她總是堅強樂觀,還有一副熱心腸,因為自己還不算年老力衰,加上多年來有些積蓄,常常幫助院裡的其他老人。
可能由於夏星的身形跟她兒子相近,趙婆婆尤其喜歡他,每次都抓著他聊天,總是給他備好零食和可樂,有時候還非拖著他去附近市場裡給他買點心吃。
夏星這麼一問,大家都安靜了下來,一直在邊上笑眯眯的王院長也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婆婆哪兒不舒服了?”夏星緊張地站了起來。
王院長點了點頭,示意凡興二人跟她上二樓去。
一樓左拐第三間是趙婆婆的房間,她特意跟一位換過跨上大關節行動有些不便的婆婆住一間,好方便照顧別人。現在怎麼去了二樓?夏星不解其意也只能跟了上去。
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二樓走廊盡頭的屋子裡傳來趙婆婆的聲音:“你走開!哪個叫你來的啊!你不要煩我還行啊!我要等小星來!”
“婆婆你聽我講,你那個東西壞掉了,不能拿來吃了,你這樣抱著都翻到身上怎麼弄呢?快點丟開,我們換衣服還行啊?”這是護工沈阿姨的聲音。
凡星二人快步跑到門邊,只看見屋子裡趙婆婆縮在床頭,嘴裡嚷嚷著“走開走開”,懷裡抱著兩個塑膠飯盒,一個裝的是雞汁湯包,還有一個是滿滿一盒鴨血粉絲湯,湯灑了一地。
沈阿姨看見他們來趕緊說:“婆婆你看,小星小吳來看你了。你快看。”
夏星趕緊上前:“婆婆,我來了。你看你手裡這個湯翻出來了,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