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過去在高中,黎安的吃相是很斯文的,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狼吞虎嚥,形象全無。他的嘴巴被食物塞的很鼓,兩腮凸出來,大陽穴一漲一癟,喉結不住上下滾動,吃得很專心,睫毛長長垂著。粘在嘴角的番茄醬也用手背一擦了事。
我:“兩個漢堡夠嗎?”
黎安:“夠了。”
我把薯條推給他:“吃點薯條。”
黎安也不和我客氣,轉眼又把一包薯條幹掉。
我吃下一個漢堡,突然想到剛才出的小事故都讓聚餐的同事們看到了,現在估計還在擔心我安全。
我想打個電話給史蒂芬,往屁股兜裡一掏,才發現手機沒了,心裡頓時一沉:我的手機還是多年以前黎安買給我的情侶手機,一直沒捨得換,誰知道這次丟的那麼烏龍。
我問黎安:“師父,你的手機還在麼?借我打個電話。”
黎安頭都不抬:“沒了。”
我:“……”
他的無所謂讓我有點難過。我輕聲問:“怎麼沒了?”
黎安:“不小心丟了。”
我:“哪兒丟的?”
黎安:“……”
我:“到底哪兒丟的?”
黎安專心解決雞翅:“別問了。”
我簡直想撲過去掐著他脖子搖!拼命才忍住:“師父,我想知道,你到底把手機丟哪兒了?能不能找回來?”
黎安沉默良久,吐出一個詞:“馬桶。”
我一把捏爆可樂。
那麼重要的手機,對他來說就什麼都不值是吧?怪不得打他電話也不通,原來衝到太平洋去了。
黎安面無表情的進食著,完全不為所動。我發現初遇師父時的興奮慢慢消磨了。現在的師父,抽菸、打架、對我不理不睬,真不知道他到底還是不是我師父。記憶中那個拿起槍大殺四方,放下槍清高善良的師父變得越來越模糊。在重逢之前我像瘋了一樣想念他,重逢之後,心反而淡了。
一樣眉眼,不一樣的氣勢。
我才發現,我們都變了。我們不再是隻為考試發愁的學生,現在,我們各自有了不同的經歷,人也變得複雜得多。
在黎安喝可樂的時候,我去街上公共電話亭打了個電話。
我:“史蒂芬。”
史蒂芬:“李!你在哪兒?我打你電話,接的人為什麼不是你!”
我:“我的手機被搶了。”
史蒂芬:“那幾個人那麼大膽?!”
我翻個白眼:“這在紐約街頭不算奇聞吧。”
史蒂芬:“李,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接你!你受傷了嗎?”
我:“不,沒受傷。也別來接我了,我還有點事。你讓大夥兒別擔心我,另外記得把斯圖爾特送回去,別欺負他。”
史蒂芬聽了,嘿嘿低笑:“這我可不敢保證。”
我:“史蒂芬!警告你,斯圖爾特是我朋友,要是你敢動他一根毫毛,等著斷子絕孫吧!”
史蒂芬:“嘿寶貝兒,別嫉妒,我心裡最掛念的還是你!”
我:“沒零錢了,掛了。”
我報完平安後回到餐廳,黎安已經將自己的食物一掃而空。
他嘴裡叼著根菸,兩手攏著火,正打算點燃。
這快餐店本是不能抽菸的,只是師父那一身氣場太過犀利,渾身又是精悍的肌肉,導致店員們躲在角落,不敢上前制止。
我不反對抽菸,只是不喜歡師父抽菸。
煙味這東西太濃郁,師父在我的印象裡太乾淨,師父抽菸就好像白紙染上髒汙一樣讓我不舒服。
我走上去把煙從黎安嘴裡拔了出來,按滅在餐盤裡。
黎安:“……”
師父抬頭掃我一眼,右手往後又去掏屁股兜。我趁他不備,拿走他的打火機。
黎安:“……”
我:“別抽了,對身體不好。”
黎安:“沒事。”
我把打火機放口袋裡,不打算再還他:“以後都不許抽了。”
黎安:“……”
吃好飯,黎安兩手一插褲袋就想閃人。
我早就盯住了他,他一動,我就伸手抓住他胳膊:“別想走。”
黎安拔了拔胳膊,沒拔動,只好留下來:“你想幹嘛?”
我:“你別想溜,除非告訴我這些年你在哪裡,做了什麼,不然我就一直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