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越來越響,幾近瘋狂。最後,戛然而止。左燁原的面上一片冷然,似乎剛才的笑聲只是錯覺。
街燈亮起,夜風中帶了一股寒意,還有撲面而來的血腥味,火光映紅了車身,噼裡啪啦的燃燒聲不絕於耳,讓人顫慄。空氣裡瀰漫著一股焦味,那棟華麗的獨棟別墅此刻已經沐浴在火海中,周圍靜得彷彿真空,除了火聲風聲,一點人的痕跡都找不到。
一輛車急停在門前,良久,才下來了一個人。
左燁原望著這片火光沖天,臉上帶著決裂後的冰冷殺氣,他邁步走進了門口,著火的是房子,花園裡雖然沒有著火,卻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人的屍體,血流成河,滲進了泥土裡,一切都恍若人間地獄。很難想象,這裡就是幾個小時前還一片歡笑的婚禮現場。
寂靜的場景裡,只有佈景還在不斷髮出響聲,其他,連同心跳也一起靜止。痛苦和被背叛的無力呼嘯著帶出了強烈的恨意,比火更烈。
突然,一陣細微的響動傳入了耳朵,左燁原冷意更甚,朝那個方向走去,手裡緊緊地握著一把槍。
“呼……”
大口地喘息了幾下,莫容泉把眼前所能看到的最後一具屍體拖進了火海,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扶上了旁邊的樹,將頭靠在樹幹,不斷地調整呼吸。
身上的傷口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只是血液流失的感覺更使人乏力。他的臉,從未有過的蒼白。
一切,還是不能躲避地發生了。
婚禮剛開始不久,就發生了槍擊,有人當場斃命,於是現場一片混亂,他等了一會兒,而後門口就被攻破,進來的人殺人如麻,根本不到一分鐘,就已經囘血流成河。沒有選擇的餘地,他必須加入戰鬥,之後,就更加趨於本能。畢竟,他本來就是殺手,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殺手。比這更令人顫抖的場面,他也見過。
現在,這裡除了他,已經沒有活人了。
氣力和血正在不斷流失,他也感到了很難繼續支撐下去,但他還是想等,等見到那個人。
一個冰冷的觸覺抵在了他的腰上,莫容泉全身一僵,繼而放鬆下來。那個觸覺沒人比他更瞭解,那是他曾無數次面對的、死亡的氣息。
他知道他等到了,那個男人的迴歸。因為只有他,才可以令他毫無察覺地接近他,不得不說,習慣是個害死人的東西,他在左燁原身邊呆的這段時間給他的身體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跡。殺手是不能有弱點的,否則就會被殺,他的弱點就是,左燁原。
那麼現在他死有餘辜。
“莫容泉,或者泉,你現在,還有什麼想說的。”
身後磁性的聲音此刻似乎壓抑著巨大的情緒,如漩渦一樣撕扯著他,也撕扯著自己。
莫容泉緩緩地轉過身,他毫不在意地靠上了那棵樹,眼裡波光流轉,映著火光,淡笑。
“你回來了。”
左燁原狠戾的氣息瘋狂地蔓延在四周,他的眸子黑得根本看不出情緒,可莫容泉看出了,那裡面是恨。這個男人,從來不會把負面情緒放在臉上,但現在卻這麼明顯。
他問他,有什麼想說的。
他想說,我終於等到……你回來了。
“呵……”左燁原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槍,對準了他的左胸,“莫家的殺手,你騙了我兩次,可我只能殺你一回。”
莫容泉低了低頭,眉目間的笑意清淺,卻很澄澈。
“我說過的,留我在身邊,你終會後悔的……”
左燁原眼眸一閃,怒意鋪天蓋地席捲而來,他的聲音從未有過的冰冷。
“所以,你去死吧。”
槍響伴隨著冰冷的子彈穿透了血肉建成的胸膛,一腔鮮血噴湧濺到了樹幹上,燙得要把樹幹燒燬。
原來,被子彈穿胸而過的滋味就是這樣的,冷的利器割過血肉撕裂後破胸而出,一時間傷口又燙得如火焰焚燒。冰火兩重天一樣的奇異感,帶來了鮮有的痛苦。莫容泉忍住喉口的腥甜,慢慢地靠著樹幹滑下,胸口像是染上了一朵豔囘麗的玫瑰,但他知道,駭人的創口在背後。
男人,是瞄準心臟射擊的吧……
看來,真的很恨他了。
用盡最後的一絲清明,莫容泉睜大了眼睛看向左燁原,然後,把手中已經握得發燙的手囘槍扔了出去,可惜,他看不清左燁原的表情,視線已經模糊了。但他希望那把槍他能收回去,因為,那把槍是那次他給他的,他還說過,跟他走。
夜空被火光染紅,天幕有沒有感到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