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痴纏到底……
“他怎麼會在這裡……”杜徹向著歐陽覓,蒼白著臉囁嚅一陣,不回頭地奔出去。
歐陽覓看著斐從夕霎時間失去焦距的眼和劇烈顫抖的身軀,竟忽地有些心痛。
愛著某個人的心,都是一樣的啊……
沒有餘力去安慰他,歐陽覓只是靜靜地看斐從夕一陣,然後飛也似的奔出去,去尋找賜予自己心痛的能力的那個人。
斐從夕搖搖晃晃從椅上起身,馬上又跌回座椅裡。
這,就是這半年以來他明明有能力,可是卻掙扎著不敢去見他,不敢去問他要答案,不敢去試圖追回他的原因……
連見一面都嫌惡不已——
如果一開始知道是這樣的答案,他寧願躲在殼裡,守著與他有關的綺麗回憶,老去死去。
灰濛濛的天空持續下著雨。
五顏六色的傘朵綻放在雨幕裡。拐過一個彎——身邊有小孩嬉戲的聲音,有母親斥責的聲音——
“快回來!會感冒的!”
杜徹轉頭望去,原來不知不覺他已跑進一條小巷。旁邊一處屋簷下一位躲雨的母親揪著兒子的手不讓他衝進雨裡去,七八歲的小男孩兒咧著潔白的牙齒笑著,不要命地往外掙去。
其實不一定是想淋雨,只是想同母親作對罷了。七八歲的小孩子,總是用這樣的方式曲曲折折地表達自己根本搞不懂的親近。杜徹不由得笑了。那小男孩兒衝他吐個舌頭,繼續同母親作愉快的拉鋸戰。這時候聽到歐陽覓的呼喚由遠及近。
“徹——徹……”
腦子還沒做出決定,身體已經先一步地閃到牆邊一個盛著垃圾的大竹簍旁。
聽得歐陽覓的腳步聲朝這條巷子來了,杜徹心跳越來越快,忽而興起一種興奮的緊張感。扭頭看去,旁邊剛剛平靜一會的小男孩兒衝他做個鬼臉,又開始要掙脫母親的手跑出去。這時候這位年輕的母親居然鬆開手,懶洋洋道,“你要去玩那就去咯,隨便你。”說罷居然自顧自地扭頭到一邊靠著牆壁玩起手機遊戲。杜徹有些啼笑皆非,這時候看到小男孩兒撅嘴看母親一陣,嘴裡嘰嘰咕咕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百無聊賴地走回屋簷底下蹲著,眼巴巴看這從屋簷流下的水柱。年輕的母親仍在一旁徑自玩遊戲,小男孩卻彷彿覺得蹲在那裡看雨其實也蠻好玩的,小手一蕩一蕩,嘴裡滿足地哼哼著什麼。
杜徹蹲在沒有屋簷只有牆壁的這一邊,不爽地衝那男孩兒做個鬼臉——對門不是也有個竹簍嗎,早知道應該躲那邊去……
雨打在頭上,身上,溼溼黏黏地十分難受。過不了多久開始覺得寒冷。爺爺的,臺北的冬天,真是寒冷又多雨……
這時候聽得歐陽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突然間停了下來。接著聽到他猜不出語氣的聲音:
“徹,快出來吧,我知道你就在這裡……”
杜徹眼珠轉了轉——切,如果真的知道,就不會只站在那裡遊說了——傻瓜才出去呢!
不遠處的歐陽覓突然沒了動靜。杜徹實在很想偷偷探出頭去看看那傢伙在做什麼,忽而看到對面的小男孩兒不懷好意地衝他笑了笑,這使得他心中愈發忐忑——難道是這調皮的小鬼洩露他藏身之所了?兀自猜測間,聽到歐陽覓嘆氣的聲音。
“為什麼你總要躲起來呢?”歐陽覓的聲音似沾上雨水的溼氣,聽上去有種說不出的涼意。
“明明比任何人都渴望被愛不是嗎?是害怕被看穿想要愛的這種心情吧……是害怕被看穿以後就不會被珍惜吧……是害怕不被珍惜最後就會被拋棄吧……真是超級簡單的邏輯鏈啊。”
杜徹身子抱成一團,把頭深深埋進兩膝間。
“這裡有一個臭小孩,明明想要他媽跟他玩,卻偏偏要跟她做對……”歐陽覓的聲音又靠近了。杜徹偷偷從兩膝之間的縫隙望去,眼前突然有一團淡淡的陰影攏過來。抬頭一看,歐陽覓近在眼前。他的頭髮被雨水浸溼搭在額頭,肩上的雨水彈跳奔騰成水霧,在他寬闊的肩籠上一層朦朧的光。
聽得旁邊有母親的嗤笑,還有小男孩兒的稚嫩的叫嚷聲,這時候兩手就被執起來,置於面前男人溫暖的手心裡。歐陽覓蹲下身在杜徹額頭印下一吻,眼中蓄漫溫柔的笑意。
“該回去了,徹。至於不懂事的小鬼——”歐陽覓的目光若有若無地勻了一些給對面的氣呼呼的小男孩兒,“就應該回家被媽媽狠狠地打屁屁……”
杜徹“撲哧”一聲笑了,心裡其實還想要說些什麼,但身子已經不由自主地隨歐陽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