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均?陳均?你……你怎麼了?”
陳均這才直起上半身,四肢都沒什麼隱患,動作卻極慢極慢,比垂暮老人更為不堪,纖長手指要確認什麼似的緊緊攥著床單。席禹澤敏銳的注意到他胳膊肌肉也不由自主的繃緊繃直,整個人肯定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沒事。
並且,即使如此,那雙魅惑的狹長鳳眸也沒有開啟,他看不到他的眼睛,一點也看不到。
席禹澤心頭忽的掠過一個絕對不想相信的可能性,他聲音在不知不覺中已然變得顫抖,聲線在房間裡也跟著緊張成一線:“你……你的眼睛……”
難言又尷尬的幾秒寂靜,陳均以令人詫異的鎮定緩緩道:“我看不見了。”
“……什麼?”
席禹澤驚訝的幾乎從床上掉下去,立刻又跳回去捧住他兩頰,急促而焦慮的催促:“你……你張開眼!張開眼讓我看一看!”
陳均不自禁身體僵硬,微微搖頭:“我現在很累,睡一覺再去醫院。”
他奇異的自若沒能感染席禹澤,席禹澤仍是不安,乾脆站起來在房間裡踱來踱去,心上亂糟糟的自己也不知是什麼感覺。
床上的人又陷入了安靜,呼吸平緩,蜜色胸膛規律起伏。他不是沒有見過陳均這個樣子,卻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讓他心痛難忍。
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了?
席禹澤比本人還要焦躁,反反覆覆揪著頭皮,困獸般不可自抑。然而那一瞬間,他腦海裡浮現出來的無數關於未來的分叉,任一個也沒有少了陳均。
他根本忍耐不住,當即將陳均攙扶起來:“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我打電話給小宋叫他開車過來!”
陳均又一次拒絕。“我不去。”
席禹澤又急又氣:“為什麼不去?”
“我不想去。”
席禹澤噎住了,氣急敗壞吼起來:“你真的看不見了嗎?為什麼不去醫院!”
回答他的,是簡直快成了習慣的緘默。陳均只略動了下頭,尋找聲音轉向他。
看著他成熟俊美的面容,席禹澤忍不住再把人抱在懷裡:“我們去醫院……肯定有原因的……你不要這樣諱疾忌醫……早治療也會早好……阿光……阿光他還在等你……”
我也在等你。
無論你看得到我或者看不到;無論你見得到我或者見不到……我愛你這件事,已經深深植入了我的骨髓,嵌入了我的靈魂,這一生一世只要我還活著,任何人都不會改變這事實……或許還有那齷齪的小心思──你若是永遠都不見光明,是不是就只能在黑暗裡尋找唯一的亮?
他第三次鄭重的、認認真真的詢問道:“陳均,和我在一起……和我結婚,好不好?”
尾聲
尾聲
陳均的手術時間定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那天天氣著實不錯,不但天氣晴朗,更難得暖風和煦,並不狂烈。
中午飯吃過,席禹澤就忙著為他沐浴更衣,換了套新的病人衣服,坐在床邊慢慢切著水果,一邊努力不停的發出各種聲音,嘴巴也連續說著話,爭取讓陳均的耳朵一時不停的接受著外界資訊。
陳均不勝煩擾,偏偏眼睛看不到,沒辦法準確把人踹出去,而手術時間馬上就到,只好煩躁斥責:“閉嘴!”
席禹澤笑嘻嘻湊上來,塞到他嘴裡一塊蘋果:“陳陳寶貝兒,我已經訂了十天後去S市的飛機票,等你一拆線,我就帶你回家去參加我大哥的婚禮。”
陳均嗤笑一聲:“我可沒有答應你什麼。”
席禹澤被打擊多了臉皮早厚了,絲毫不以為意,繼續嬉皮笑臉:“你不去我就綁著你去,反正協議都簽訂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人!我是你的男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陳均耳朵察覺到某個詞語,迅速反問:“什麼協議?”
“哦,上次我叫你籤的那個手術同意書不是麼?其實我在下面墊了張複寫紙,弄了結婚協議……”不管這人變成什麼樣,他都認定他了,當然要把人牢牢抓住永遠不鬆手!席禹澤心情實在太好,也就實話實說,把自己背地裡乾的小動作全說了出來。
“……”陳均不用看也想象的出那人此時的快活,他靜靜磨牙霍霍,唇邊勾出一個膽戰心驚的弧度──等他做完手術出來……
護士這時候敲了門笑著進來叫人,陳均慢慢進了手術室,躺平在手術檯上,靜待麻醉劑發揮效用。這個安靜的時刻,許多念頭又漂浮出來,縈繞不休。
席禹澤一定會比容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