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老闆如今與當初不可同日而語,髮型,打扮,整個人氣質都不一樣,鄒雲楷第一眼愣就沒認出來,這是當年延慶監區食堂裡做飯刷鍋的光頭犯人。
羅戰捯飭出來,那身形,那氣度,確實很帥,正經是能把什剎海方圓八公里十六條衚衕最極品的某個條子臉性冷淡硬生生掰彎了的爺們兒魅力,讓鄒雲楷也忍不住走了一個神兒……
羅戰說:“鄒警官,我自從出來,沒見著您,都沒機會跟您道個謝。今兒正好,請您搓一頓,算是感激您當初在裡邊兒那麼照顧我。”
邵鈞低頭撓小紅耳朵。
羅戰用眼神示意給邵鈞:“你倆認識?以前大學同學?那可真巧了!邵警官,我坐牢那幾年,都是鄒警官在我們隊裡罩著我,鄒警官特和氣一人兒,真的!”
邵鈞斜眼瞪著羅戰萬人迷的一張笑臉,姥姥的,“巧”你個頭,我咬你。
“鄒警官,坐,小武,上菜!”
羅戰麻利兒地一揮手,招呼麻團兒武上了幾大盤剛出爐的烤串。
羅戰笑得殷勤且極其無辜,真不是故意的。
他完全不知真相。他就是天生熱情且健談好客,對警帽同志又有著後天培養起來的濃厚情結,因此對鄒警官很尊敬。
遠遠的沙發另一頭,羅老二一條胳膊搭在靠背上,如同一頭靜伏等待撲殺獵物的公獅子一動不動,冷冷地盯著鄒師兄,眼神帶刃。要不是看在姓鄒的在牢裡照應過三兒,羅強一準兒立馬將這人大頭朝下倒提著兩隻腳,從視窗投擲出去,扔荷花池子裡。
邵鈞低頭揉亂自己的頭髮,苦逼透了,這會兒簡直想扭著腰跑了,出門沒看風水,今兒三爺就不該來!
路遇故友什麼的,最尷尬就是這種,正牌男朋友身份地位牢不可摧並且穩然在座,一抬頭竟然撞見了前炮友。尤其,前炮友偏偏還認識在座的某人,甚至誤會著某些極為重要的情況,這情勢於是更加錯亂複雜……
五個人坐在一圈沙發上,圍觀德意大戰下半場。
德粉繼續坐在沙發一頭,意粉坐沙發另一頭,鄒雲楷坐兩坨人中間。
鄒師兄確實誤會了,眼前這麼個隊形陣勢,能不讓人誤會嗎?他左手邊坐了兩尊冷麵大神,個個兒酷逼的表情,一聲不吭,右手邊邵鈞和羅三兒那倆人親熱地肩膀挨肩膀,胳膊蹭胳膊,晃動著身體,看球看得津津有味兒。
鄒雲楷一看就明白了。
這四個人,不就是兩對兒“朋友”約會打炮麼!大家都是圈內人,知道彼此底細,圈子裡朋友聚會很正常,甚至常有這種兩對、三對伴侶在網上事先約好,見面開房玩兒,互相換著搞,玩兒得很瘋很野……
義大利隊小禁區下底傳中德國人奮力堵槍眼門前一陣混亂,球依次彈在好幾名防守隊員身上,邵鈞和羅戰嗷嗷地屁股都拔起來了,球最終沒進。倆人同時發出懊惱遺憾的聲音坐回來,互相碰拳。
鄒雲楷斜眼瞟羅戰很有男人味兒的俊朗側面,心裡萬般不是味,烤蝦串擼到嘴裡,一股子乳酸菌發酵的味道。
邵小鈞嘴上不承認,鄒雲楷心裡清楚,邵鈞是為一個人才轉業的。
邵鈞就是為了這個羅三兒,這個刑滿出獄的犯人。
今天終於確認了,這倆人是一對兒!
鄒雲楷不忿地瞟羅戰,羅強這邊斜著眼瞟他,暗暗地醞釀一肚子火……
“小鈞,你喜歡義大利隊?”
鄒雲楷問。
“鄒警官,你哪撥的?”
羅戰問。
“小鈞喜歡哪個隊,我就挺哪個隊。”
鄒雲楷用力盯著邵鈞,口氣充滿哀怨的暗示。
“義大利隊踢得就是不錯,技術細膩,防守反擊套路爐火純青,主教練也厲害,而且有皮爾洛這樣的世界級中場……”
鄒雲楷滔滔不絕,往外倒他的球經,有顯擺的意思。
“義大利肯定贏下來,德國人腳底下活忒糙,陣型不穩,中後衛速度又慢,歲數又大,後防線整個兒就是一群大爺,沒法看。”
羅強是聽到“歲數又大”這四個字,突然就黑臉了,心裡一股無名火騰得燒起來,說不上來是為啥,就想飛起一腳把沙發上某個人踢出去!
鄒雲楷話音未落,羅強尚未出腳,頭一個發飆的是程宇。
程宇冷著一張臉,突然發話:“哪那麼多話,婆媽的,看球成嗎?”
德國隊落後著,程宇本來心裡就不爽,結果對家又多來一個粉,場下形勢三比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