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熟悉不過的東西時,便徹底地清醒過來。
相同的紙質、相同醜陋的字跡還有相同的開頭名稱,這樣的信沈玉京已經見過了不下十次。
「那個,阿京,我有件事想麻煩你……。就像之前一樣啦,幫我修一下情書。」趙曉星現在已成了潘平的安心符,他透過這種提醒自己真正心之所屬的方式來平復罪惡感,「曉星最近剛和男朋友分手了,我想這是我最好的機會!」
精準算算,這是潘平生平第十四次交情書給沈玉京,但情書的最後擁有者卻永遠都不是他。
「不修。」沈玉京回應得斬釘截鐵。
「咦?」
「反正修不修都不會成功,我何必浪費我的時間?」沈玉京可以忍受潘平刻意逃避曾與他歡好過的事實,卻無法容忍潘平佔有過自己身子後,又在他的面前大啖對趙曉星的忠貞愛意。
「可你之前─」
「你還不明白嗎?趙曉星是不可能愛上你這隻笨得要命的狗!她要是真看上你,那就是眼睛被立可白給塗了、腦袋被王水給侵蝕了!」
「阿京,你說話能不能別這麼過份?」
「我過份?」沈玉京又怒又委屈,怨氣一時咽不下,原本想順著潘平之意而隱瞞住的某件事便脫口而出。「究竟是誰比較過份?是誰搞完了人就溜之大吉?」
「呃……」潘平顯然沒想到沈玉京會突然與他攤牌,而且還一針見血地戳破了他當時的謊言。
「行阿,我是可以幫你改。」沈玉京難受極了,卻硬是板起了一張臉,不讓人發現他的脆弱。
「什─」
「那我就在信裡寫:曉星,雖然我的床上技術很差,而且時常勃起不能,但我愛你,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
「你說什─」
「對了,還要添個一句,就是我還有早洩的─」
「沈玉京,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揍你!」
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這種汙辱,潘平原先的罪惡感劈啪霹啪地被沈玉京的一席話給澆熄了,他現在看起來就像一隻被踩痛了尾巴的狗,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
「是阿,我是有錯,可你為什麼不檢討一下,如果不是你的挑釁,我怎麼可能搞你?我又不是變態!」
變……態?
沈玉京的心在一瞬間狠狠地被揪了一下。
原來這才是潘平內心的想法。
原來在潘平的眼裡,喜歡男人、只能和男人上床的他就是變態。
沈玉京的氣焰在頃刻間被震驚與痛苦撲天蓋地地撲熄了。
「我明白了。」沈玉京冷冷地回了一句。
他撇開了直望著潘平的視線,甚至是低垂下了臉,突然自床褥裡爬了起來,就要從潘平身邊走過。
「等等,你要去哪?」
「回臺北。」
「什麼?你又沒交通工具,怎麼回去?」
「用腳走,大不了走到天亮。」
「喂,阿京,你給我停下!」潘平的步伐大,只走了幾步就攔下已經拉開了門準備離去的沈玉京,「你……你……好,就算你想走,至少把衣服穿起來吧?你這樣出去,萬一遇到變態怎麼辦?」
「那很好阿,」沈玉京想要甩開潘平大掌的箝制,可這樣的反抗就像以卵擊石,根本無法撼動潘平一分,「反正我是變態,變態吸引變態不是天經地義?」
「啊?」潘平剛剛罵的那句變態並不是針對沈玉京的,他的原意是指,若不是沈玉京如此挑釁,他也不會成為一個連對親密同性友人都能強來的變態。
「放開。」
「阿京,你先靜下來聽我說!」沈玉京還在不住地掙扎,潘平只好將他整個人按壓在門板上。
「放開我!」沈玉京的身子被潘平強而有力的雙臂給圍困住動彈不得,連臉蛋兒也被迫堪堪上抬,只能與潘平相望。
此時,沈玉京滿臉的淚水再也無所遁形。
「阿京……」
潘平被那些晶瑩的淚水給嚇著了。
自幼以來,他見過自信滿滿的沈玉京,見過與別人唇槍舌戰、戰無不勝的沈玉京,見過明明已經怒髮沖天卻比以往看起來更加冷靜沉著的沈玉京,卻從來沒見過哭得這麼梨花帶淚的沈玉京。
不習慣將脆弱呈裸出來,沈玉京閉起了眼睛,阻擋了撲簌淌下的淚水,卻阻擋不了身體因為悲怒交夾的顫抖。
「阿京……」
潘平現在才醒悟,原來他是少算了沈玉京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