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沒有打溼他的衣服,卻弄溼了他的臉。雨水爬在他那妖豔至極臉上,像是滲透了他臉上的每一個毛孔,把他整張豔麗的臉都變得模糊起來。
這個祠堂不僅破敗,而且小,它只是用幾根已生滿蛀蟲的木柱子支撐著,甚至都沒有了多餘的過道,多餘的房間。他的目光悠悠地投向這尊神像。歲月早已把它的五官腐蝕地模糊不清,然而從它的輪廓上還能猜出這供奉的定也是個風華絕代的女神。
突然,響起輕微的“叭”的一聲,原來是樑上一隻蜘蛛掉下來,正好落在神像的臉上。他微皺眉,用袖子拂去這隻蜘蛛,然後,他的手慢慢地伸向那張披在神像上的黃色布幔上。
神龕忽的轉動起來。在它下面,已露出一個長長的地道。
原來這看似普通的祠堂,竟暗含著這麼大的玄機。
“你們隨本君過來。”
這樣類似的地道花拾歡不知道走過多少次,可是她鑽進這裡時,還是吃了一驚,只因她發現自己好似來到了一個別有洞天的人間天堂。
長明燈高高的懸掛在兩邊,連地道,都是用白玉砌成的。外面還是一片慘淡枯敗的世界,但在這密道里,卻把四季都融合起來了。
花拾歡先是看到了代表了春天的海棠、,然後是夏天的芍藥,接著是秋菊,最後是冬梅。這些本該在不同季節裡開得花,現在竟居然聚在一起。密道很長很長,彎彎折折,每一種花都是開在不同的密道時。而且當她走到這些放著代表不同的花的密道時,她身體感受的溫度竟也隨著四季變化起來。
這秘道本已是打造得特別奇妙,可是當他們進入這秘道中的石門時,前面的一切就變得不足為奇了。
這竟是一個用冰鑄成的房間!
這也是一個單調的房間,除了放在最中間的那具冰棺。
房間裡冒著陣陣白氣,這裡自然也是極冷的,但魔君的臉上卻一點不適的跡象都沒有。
只是當魔君看到這具冰棺時,那原本冷漠的眸子裡頓時充滿柔情。
雪白的冰棺裡,睡著一個雪白的人。
她的略顯蒼白的嘴唇緊閉著,看來已死去多時。她的發上,還插著一朵彼岸花。這朵世上最美的花,插在她的發上,竟只是成了一個陪襯。
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冰棺,彷彿就在撫摸著冰棺美人的臉龐。
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有千言萬語要對她傾訴。然而他還是沉默著,只是痴痴地望著她,良久良久。
彷彿這一刻,就是地老天荒。
最後是鏡禾看到一向怕冷的花拾歡已經在這冰室中凍得嘴唇發白,才忍不住打斷他:“聖君,這冰棺中躺著的女子是?”
魔君幽幽得嘆口氣:“她就是本君的親生妹妹,琉璃。”
花拾歡驚道:“聖君不是說琉璃姑娘已經隨墨簫天神一起在摘情崖殉情了麼?為何她的屍身會留在這裡?”
魔君握緊了拳頭:“他們是一起殉情,可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天神卻連他們同葬在一起都不能接受,他們派人帶走了墨簫的屍體,徒留琉璃一個人躺在冷冰冰的摘情崖底。最後還要跟本君一起困在這裡十幾萬年。你若是能答應本君,將琉璃的身體帶出魔界,並找到墨簫的陵墓之處,將他們合葬。本君就馬上把玄櫻幽曇的種子給你。”
花拾歡瞧著這魔君明顯對自己的妹妹琉璃好像有超出兄妹的感情,卻讓她幫助琉璃跟墨簫合葬,想來也是古怪。
“那墨簫天神已經去世十幾萬年了,滄海桑田,十幾萬年的時間高山都可以變成大海了,我如何能找到他的陵墓?”
魔君把手中的玄櫻幽曇種子遞給花拾歡,“只要你吃了玄櫻幽曇,你就能找到他。”
重新回到那座詭異佈滿磷火的花拾歡拿著玄櫻幽曇的種子看了許久,還是不敢置通道:“總覺得在魔界這一切的經歷就像是天方夜譚。鏡禾,我知道你一向精通幻術,這一切不會是你編織出來的幻術來騙我的吧。”
鏡禾眉心的彼岸花標誌在這磷火綠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紅豔了,“你袖中如今可是裝了一具冰棺。這樣真實冰冷的感覺,你覺得還會是幻術麼?”
花拾歡打了一個寒顫,她與鏡禾的合作本來就是一場豪賭。既然選擇了,就沒有反悔的餘地。她把手中那顆透明的種子拿出來,在這黑夜中,這顆種子也一直髮著瑩白色的淡淡光芒。
忽然,她發現自己又坐在了冰天雪地中。
但她此刻並不覺得冷,只因鏡禾在她邊上烤了一大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