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手裡捧著《水經注》正仔細看著東南篇,就見顧淑妃進了來,他忙起身行禮。
“母妃怎麼來了?”
一旁的宮人將食盒放到書桌旁,顧淑妃揮了揮手,身邊伺候的宮人都伶俐的退了下去。
“快晌午了,估摸著你也該餓了,先少量吃些點心墊墊。”
顧淑妃將食盒開啟,露出了裡頭的白玉酥,是他從小一直愛吃的點心。
“母妃,東西可都收拾妥了?”四皇子邊將白玉酥取出來,邊問道。
顧淑妃搖頭笑道:“母妃倒是不想給你收拾,可你都已經做了決定,難道母妃還能把你扣住,不讓你去不成?你說你小胳膊小腿的,這才多大點兒年紀,就要去掙前程…”
四皇子垂著頭聽顧淑妃滿心滿眼的埋怨,往細裡聽,哪兒是埋怨自己,根本就是在憂心自己的安危,他輕聲安撫道:“母妃不用擔心,兒子十三歲,祖父跟兒子一般大的時候,已經在曾祖父身邊鞍前馬後的打理天下了,兒子不過是去一趟東南罷了,論危險,哪裡有祖父那般危險,就是遠在西北的太子哥哥都要比兒臣辛苦。”
顧淑妃聽見太子的名字,下意識的皺了皺眉,輕輕揮了揮,似乎是將太子的黴運給揮跑了似得。
“母妃只顧著你便好了,旁人如何,母妃可是沒那麼多的精神頭去管了。”
母子二人說著話就聽外頭候著的宮人來稟告,說皇上傳四皇子殿下過乾元殿去。
顧淑妃忙整了整四皇子的衣衫,將他送到門口,揮了揮手,“去吧,跟你父王好好說說這些天的進益,也好讓你父王安心。”
四皇子順著冗長的宮道一路走到乾元殿。
文帝端坐在書房中,將積壓了幾日的西北那頭的奏摺又翻開看了一遍。
幾場小勝就敢這般邀功討賞,幾句話不離軍餉軍糧,一個個的狼子野心!
他將那幾本奏摺扔到一旁,再不去看。
四皇子進來,恭敬的行禮:“兒臣參見父王。”
“起來吧!”
四皇子站起來,腦袋低低的垂著。
“老四,你可決定了?”文帝的聲音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
四皇子堅定的點了點頭。
“朕的兒子可沒有這麼膽小的,抬起頭看著朕的眼睛,跟朕說你是真的想好了!”
四皇子抬起眼睛對上文帝那雙清冷的眸子,一時間覺得天地似乎都離他遠去了,只有這雙清冷的眼睛是唯一的真實,看上去冷清卻又透出一股讓他覺得無法表達出的情感。像是夏天自己一個人偷偷的去太液池鳧水,見到了開得最豔的荷花,身邊卻連一個可以分享的人都沒有那般寂靜。
“兒臣……”他話說了一半,沒有再說下去。
“聽尚文閣的明先生說,你這些天看了不少的書,可都看進去了?”
四皇子說不出話,只能大力的點頭。
文帝走到他的身邊,伸手輕輕拍了拍還是個半大孩子的四皇子,“好,既然你有如此志向,明日就跟謝砇寧一同去吧,父王在雲浮等你回來。”
這幾乎是他頭一次這樣親近父王,只覺得自己的父親此時的神情略微有些疲憊。
就聽父親叫了他的名字,聲音輕的像是喟嘆。
“少涵…有舍才有得,你要記住這一點!”
四皇子愣了愣,再抬眼去瞧,卻只見到文帝的背影。
“去吧,去吧!”文帝背對著他,揮了揮手。
他恭敬的退了出去。
……
四皇子回到書房,眼睛掃過那本《水經注》,忽然就淡了眼,將放這點心的食盒拎起,去了寢殿。
顧奕這時在寢殿中正半靠在榻上,閒著無事翻了幾頁書,是市井流傳的演義小說,因尚文閣的書大都是些寡然無味的傳記跟編年史,他託四皇子讓張瑞卿從宮外帶進來的這些演義小說就成了稀罕物,可惜他這些天將這幾本書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多遍,有些橋段都默然於心了,所以連帶著看書都成了一件無趣的事。
“表兄,”四皇子進門就看見他這麼個無趣的樣子,順手將食盒給了一旁的宮人,坐到他身邊,“這些書你都看完了?”
顧奕見四皇子進來,嘴角含笑:“少涵,你讓張瑞卿再拿幾本書過來吧,這幾日我已經快要悶死了!”
“我明日要去福建了,”四皇子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估計要等東南那頭的水患治好了才能回來。”
顧奕側頭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