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了領章帽徽,白頭只是眼眶發紅,潘雷抿著嘴不出聲,那幾個一起退伍計程車兵低著頭,默默地擦著眼淚。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無濟於事。說安慰?說著兄弟們以後還有機會再聚在一起喝酒打牌,天高地長,這一別就是天各一方,再聚首的機會已經不多,也許,有的人,這一輩子都很難再見一面。昔日情同手足的兄弟,摸爬滾打,一起訓練,一起戰鬥,一起喝酒的兄弟,就這麼分別了,安慰管用?
說別傷感?他們在這裡生活了三年,白頭生活了八九年,閉著眼睛都能知道在哪裡轉彎,當成自己的家一樣,離開這裡,誰能不傷感?
或者說,出去了自由了,老婆可以照顧了,孩子可以見到爸爸了,沒結婚的可以去見見自己的夢中情人了,可以去打拼了。屁話,那完全是給自己解心寬的屁話。真的打包了行李,摘了領章帽徽,大門開啟,渴望著嚮往的外面世界,似乎陌生的已經讓他們擔心,畢竟常年和外面的世界隔絕,不知道蘋果釋出到了4S,喬布斯去世了,比爾蓋茨卸任了。一切都要從頭再來。
這個時候,只能抿著嘴,潘雷可以天花亂墜的哄著田遠開心,什麼噁心的稱呼都能叫的出來,可在這個時候,他只能抿著嘴,吼一句,我的兵,流血流汗不流淚,趕緊把你們臉上的貓尿都給擦了,丟我的臉。
轉身讓別人去備車,他要親自送這些戰友到車站。
看臺下的退伍軍人和戰友們擁抱,留著聯絡方式,流著眼淚話別,不管多遠,不管如何,有困難了一定要說一聲。三年五載的聚一次,好戰友,一輩子的好兄弟。
田遠站在潘雷的背後,他看不見潘雷的眼睛,可他知道,潘雷在傷心。
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後背。
“我沒事。走,上車,跟我一起去送白頭。”
田遠坐在副駕駛上,潘雷親自開車送白頭。任何一個多餘的人都不用,就他親自去送。
田遠側著身體,仔仔細細的和白頭叨咕著,嫂子的病情別拖了,回到地方趕緊帶她去做系統檢查,真的要做手術的話,你要是不在本地做手術,那就回來,我還在市第一醫院呢,我可以安排的。潘雷插嘴,不去那裡,我和媽媽說一下,去武警醫院做手術。白頭,到武警醫院做手術,任何費用都不用操心,院長的姑爺和兒子一開口,我媽媽肯定減免到最低。
戰友,所有感情裡感情最堅固的一個,不是同一姓的人,可在一起生活工作,那麼多年,培養出來的感情是比親兄弟更牢固的親情,可以兩肋插刀,可以奮不顧身。
一起上過戰場,在危險的時候,誰都可以救誰的一命,相互依賴,相互照顧,一起匍匐前進,在野外生存時,把最後一口水留給自己的戰友。他走不動時,會揹著他一起完成訓練。一起打架,一起寫檢討,一起挨訓。鬱悶時一起喝酒,開心時一起喝酒。
這是一種義結金蘭的兄弟感情,純粹的戰友情懷。
也許我們沒有當過兵,沒辦法理解,可是,所有當過兵的人,都會把戰友的父母稱作爹媽。都會為戰友的一個請求奮不顧身。
火車鳴笛了,就要開動了,白頭踏上火車,回頭看了一眼潘雷,丟了行李大步的撲上來,潘雷一把抱住他。
這不是情人之間的擁抱,而是兄弟要走了,那種捨不得。
緊緊地擁抱著,白頭在潘雷的肩膀錘了幾下,嚎啕大哭。
三十幾歲的男人,哭得像一個孩子。一個被迫離開親人的孩子,迷茫,無助,不想走,捨不得。
田遠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流出來了。他淚點低,他受不了這種分別。
潘雷拍拍他的後背,緊緊地和他擁抱。
“好兄弟。”
好兄弟,一輩子的好戰友。
火車就要緩緩開動了,潘雷把白頭的行李撿起來,塞到他的懷裡。
“別娘們唧唧的哭個不停,退伍又不是死別,哭什麼哭?哪天我想你了開車就去找你。去吧上車吧。”
潘雷的聲音帶著一些鼻音,但是他戴著墨鏡呢,誰也不知道他是否和白頭一樣,真的哭了。
“潘隊,我捨不得咱們特種大隊。”
白頭抽涕著,潘雷一把把他推上車,不讓他在火車邊磨磨蹭蹭。白頭扒著車窗看著他們。車門一關。火車緩慢的往前移動,潘雷跟著快走幾步,扯開脖子大喊。
“白頭,有任何事情你都要給我打電話,別覺得不好意思,一輩子的兄弟,咱們哥們不說麻煩。你隨身包的裡層有一張銀行卡,密碼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