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都成了水做的人了,還有胖子那是什麼眼神?盯著自己宛如盯著遺像,不死也被這幫蠢貨哭喪咒死了!
停住腳步,他閉目仰頭,眼眶底下徘徊的淚珠又轉了回去,在眼皮子底下冷冷滑動。不許哭!你是男子漢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淚,有舍才有得,錢北還在家等你呢……
鼻翼驀地一涼,什麼小小的顆粒癢癢地著陸,融化的前一刻更多的羽毛撲面而來——沙朗睜開眼,滿目白茫茫的天際,白茫茫的雪點從天而降,柔軟地初擁大地,不一會兒地面染上了一層白霜。
冬季的第一場雪,今年的最後一場雪。
隱隱地傳來“下雪了”的輕呼聲,遠處紅衣女孩踩著厚重的雪地靴嬉戲笑鬧,商店櫥窗裡各式各樣的聖誕裝飾品開始鮮活得刺眼,掛滿累贅的綠色聖誕樹,可笑的大型襪子,串串鈴鐺叮叮噹噹地奏響破碎的歌謠。
沙朗站在櫥窗外,而後一步步退進大雪紛飛中,開啟褲兜裡儲存多時的盒子,一枚樸素的銀戒閃過流螢般的光澤,花體的英文字隱隱約約,乍一看像極了交錯的淚痕。
S&Q。錢北原本姓齊,當初誤打誤撞的居然碰對了。
玻璃映出自己的影子,頭髮已經被雪染白,滑稽的小丑一般。
“喂?”他的聲線清冷,儘管字裡行間浸透了溫柔,卻極少把親暱顯露在外。
“北北……下雪了。”
“嗯。我看到了,很漂亮。”
沙朗在電話那頭聽到了呼呼的風聲,正如他現在耳邊拂過的風雪。他惶然地站直,眼睛看著雪白的大街,卻看不清道路的盡頭。試著保持平靜,他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北北你在哪兒?”
“公園,我來這裡看雪。”
“大冷的天,還顧你的身體不?現在快四點鐘,我半個小時後到,小心感冒。”
“太早了,我想自己多呆一會兒。六點怎麼樣?”
“嗯。……我有很重要的東西送你。等我。”
方才雪裡溜達了一個多鐘頭,好死不死地卻撞到公園旁邊,沙朗知道自己無路可走,他腦袋被凍得麻痺木然而神經兮兮,脫口而出的謊言後,隱藏著多少醜陋的窺探和壯大的不安?
隨著嘟嘟聲沙朗放下手機,右手緊攥戒指的手心留下了幾道鮮紅的淤痕。指揮僵冷的雙腿踏雪而行,走向五十米外的公園大門。
雪下得正盛,公園裡宛若冰封雪覆的仙境,遊人稀少,尤其是後山部分,僅有零星的椅子,融白的新雪尚未被踩踏,泛著瑩瑩的晶亮。
沙朗在光禿禿的樹間一步步地挪動著,不時有沉甸甸的積雪砸到面前,撲通一聲粉碎開裂。他只是逛逛而已,期望著能在某個僻靜的角落看到心思念想的人,證明他沒有說謊,沒有背叛自己。
如果找不到怎麼辦?
他也許會等著他過來,等到天幕落盡,等到明月初上。
他想回來,無論走多遠,總是會回來的。
沙朗抬手呵出熱氣暖暖手,不僅鼻子凍紅了臉頰緋紅一片,連手指都成了僵硬的胡蘿蔔,雪片直落更增添了徹骨的寒意。他的腿幾乎邁不動了,卻仍舊執著地抬腳,落腳,身後留下長長的腳印,雪滲進鞋裡化成了冰水,溼透鞋襪。
北北,你在哪兒呢?
靠在一棵大樹的樹幹旁,沙朗脫力地下滑,抑制住了一聲隱隱的啜泣,四下無人,他孩子似的抱住膝蓋埋著頭,感覺眼前越來越模糊,然後開始下雨夾雪。
真沒出息……沙朗暗自唾棄了一下,擦乾眼角,重新站起來,摸到褲兜的時候,他突然身子一震:盒子還在,戒指卻不知掉到什麼地方了。
地上全是積雪,銀戒小的可憐,找起來無異於大海撈針。無奈地跺跺腳,沙朗蹲在地上摸索找尋。
一個男人的身影從小路上掠過,身著黑色風衣的他在雪地中尤其引人注目。沙朗下意識地縮到大樹後面,小心翼翼地站起來,注視著那遠去的挺拔身影。在那人轉過後山消失在視線之內後,沙朗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
四周無人,雪色依舊。沙朗揉揉眼睛,呆茫地看著花壇後面、常青樹之下,坐在輪椅上的他。
風聲吹來了陌生男人的破碎話語:宇羅……我以為……你還愛麼……
錢北仰首,嘴唇開合,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他的臉溫潤如玉,眼中宛如化開了晶瑩的寒冰,燦然的痕跡劃破了肅然的側臉。
他們之間似乎說了什麼,也彷彿什麼都沒有說。最後只看到錢北伸出手,隨即,兩個人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