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讓他本能地畏懼。
他的出口傷人,他的蠻不講理,惡劣的態度,都只是因為他想要維持現在的狀態,並不想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但是,夏宸不答應。
…
星期天早上,陸家吃的是小巧的燒賣,現磨的豆漿——夏宸在豆漿里加了磨碎的紅豆和花生,聞起來很香。
陸之栩缺席。
他工作到深夜,早上十點還在矇頭大睡,寶寶也知道爸爸心情不好,不敢去叫他起床。
夏宸照顧寶寶吃了早餐,拿新買的帶插畫的童話書給他自己看,寶寶雖然有時候話都說不清楚,但是字卻認了許多,一般的拼音也拼得出來,夏宸先給寶寶看的是格林,與安徒生的童話相比,格林童話才是適合一家人坐在冬日的暖爐邊講給小孩子聽的童話。
安徒生的故事中,那些失去的、悲傷的、無能為力的情緒,那些關於變成泡沫的美人魚、因為口不能言而險些被女巫燒死的王后、被沼澤之王劫持的天鵝公主……是寫給大人看的童話。
下午一點,陸之栩起床了。
他穿著件鬆鬆款款的黑色毛衣,臉色蒼白,慢悠悠地走到客廳裡。
夏宸坐在沙發上,神色平靜地看書。
“飯在電飯煲裡,紫砂煲裡有湯,冰箱裡的菜要熱一下。我下午有事,晚上才能回來。老師記得替寶寶洗澡,下午給寶寶看一集動畫片。”
身兼著保姆和廚師管家數職的夏宸同學這樣囑咐著。
陸之栩瞟了他一眼,冷冷地“嗯”了一聲。
他沒有問夏宸要去哪。
…
C城算不得頂級城市,但是像香格里拉這樣的酒店還是有幾家的,李祝融和夏知非向來不和,他和夏宸見面,不是在夏知非名下的酒店和高階會所,而是選了一家低調卻異常奢侈的中國傳統餐廳,偌大的大堂裡空無一人,大堂裡被佈置出小橋流水的景色,水中生長著不少荷葉菱角,因為室內溫暖,竟然也十分青蔥。
穿著旗袍的禮儀引著夏宸進了一個包間,裡面偌大一席,只有李祝融一個人,他向來恣意,斜在榻上,十分閒適。
夏宸笑了,入席坐了,笑道:“我想起韓熙載夜宴圖。”
“喜歡的話,弄一副摹本給你。”
李家祖上當時也是湖廣地區出了名的大家族,後來發達了,也是頗有點風雅的,李祝融小時候還學過書畫,他的字寫得很好,盛唐的顏筋柳骨,都是字如其人,他這人雖然表面恣意跋扈,骨子裡還是大氣的。不然也不會成為幾個大家族中年青一代裡面被誇獎最多的。
鄭野狐整個是紈絝子弟,聰明外露,沉穩不足,鄭家的大人嘴上不說,其實都暗自擔心。夏知非早年和夏家人鬧翻,家族觀念淡薄得很。夏宸這一脈,一個個叔伯兄弟都是鼠目寸光,窩裡鬥得頭破血流,其他幾家人都把這當成笑話在說。只有一個李祝融,鐵血手腕,心也狠,能力也有,幾乎沒什麼弱點,他在一天,李家就會強盛一天。
夏宸和這個表哥是一起長大的,他這人處事淡然。李祝融性格奇怪得很,別人要是全然不聽他的,他能整得別人死去活來。別人要是太聽他的,又會被他看不起。也只有夏宸這種被李老爺子教出來的溫潤如玉的性格,才能和他相處得好。
很多時候,夏宸和李祝融的觀點是全然不同的。大部分時候,是夏宸遷就李祝融,他幾乎摸透了李祝融的性格,李祝融不算壞人,他要是真對一個人好,只要你不是太忤逆他,你背地裡做什麼,他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像他這些年來,一隻容忍著他那個養小房的父親,揮霍的母親,還有扶不起來的兄長。
但是夏宸正在做的這件事,是他怎麼都容忍不了的。
早在幾年前,他就不止一次地感慨過,夏知非雖然可惡,但本來是他最看得起的人,可惜墮落了。
李祝融,絕不會容許他一心栽培的夏宸,變成一個像夏知非那樣的,同性戀。
…
“你轉去學法了?”
夏宸神色不變,淡淡道:“學醫沒意思,就選了法學院。”
“你要從政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你腦子很聰明,就是性格太寬容了一點。”李祝融用調羹撥弄著碗裡的銀耳,笑了起來:“我還是那句話,老爺子教的那套君子學聽起來體面,平時用不上,你不去爭,別人總不會把東西都送到你面前。”
“不想要的東西,爭來也沒用。”
“那你想要什麼呢?”李祝融仍然是笑著的,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