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轉眼間懷裡的人就被川澤搶了去。懷裡陡然間空蕩蕩了一片的千葉大叫了一聲,猶如殺紅眼的野獸向川澤撲過去。
“把他還給我!把他還給我!”
千葉奮力爬起身,奈何他的一隻腳被壓在橫木下面,稍微一動便是鑽心刺骨的疼。他方才沒有發現,回過神來才看到自己滿身都是血。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有什麼關係呢?
“去找大夫,快!”
此刻川澤的心早已亂作一團,他雖然恨透了面前這個害兼人受傷的男人,但是眼下他沒有時間去跟他一一清算。他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塊布來裹住兼人頭上的傷口。血立時把布染得透紅,彷彿不可抑止一樣。川澤顫抖著手,幾乎不能按住那猙獰的傷口。
這時候門外湧進的侍從們看到滿面淚痕血跡的千葉還在拼命爬向抱著兼人轉身欲走的川澤,而他的狼狽喚不回川澤一點的同情。他抱住兼人,直直地向門外走去,
“你有什麼資格碰他,他為了你才會變成這樣的,如果不是為了你他會比任何人都活得驕傲尊貴。不是為你那個不要臉的母親,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千葉推開上前扶住自己的隨從,瘸著腿拼命想追上川澤,但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那面板下斷裂的骨頭刺入血肉的痛。
原來這麼痛,那麼那個時候衝上來抱住自己被砸中的兼人會有多痛?
“你一直以為你那個母親是什麼貞潔烈女麼?以為她為什麼會自盡?你以為是兼人逼走了她麼?我告訴你,從一開始就是她背叛了兼人,那一天我拒絕和她一起離開白水家,她不堪受辱才會自盡。從頭到尾在傷害他的都是你們母子兩個!是你們!”
“你住口!你給我住口!”
川澤的腳步驀地停下,他緊繃的身體抖如篩糠,眼睛裡盡是駭人的殺意。
“不信麼?哈哈,那個有眼無珠的女人從來就沒有愛過兼人,她曾親口告訴我若非是父親的命令,她絕不會選擇兼人做自己的丈夫。你發現沒有,你跟兼人沒有一點相似,說不定你也不是他的兒子,說不定你就是個野種。”
越說越瘋狂的千葉到了最後竟大笑起來,他好不容易把身體挪到川澤的面前,混合著血水的面孔上再不見一絲昔日的豔麗和動人。他蓬亂的長髮底下,一雙烏黑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靠在川澤懷裡了無聲息的兼人。伸出手想再撫一撫他的面龐卻被川澤狠狠開啟,
“滾!你這個瘋子的話我一句也不會信的!滾!!”
千葉的話讓川澤驚懼,他曾經多希望不是兼人的兒子,可若千葉的話坐了實,那麼他對兼人而言意味著什麼?
如果連血親這一層聯絡都沒有了,他還有什麼面目站在兼人的面前?
單是這麼想想都已經覺得無法忍受。如果他的存在對兼人而言只是意味著恥辱,那麼……
“不許走!你聽到沒有,不許走!把兼人還給我!”
面對千葉的逼問,川澤沒有做出任何的回答。他這是一言不發地抱緊兼人大步流星地向船艙外走去。身後千葉憤怒的吼叫聲越來越遠,而他覺得自己的心也越來越沈。
他已經無法判斷出千葉有沒有說謊,他能感覺到的只有徹頭徹尾的恐懼,
二十 下
記憶到這裡就終止了。以後的事仍在進行,但敘事者只剩下了白水川澤一個人。庭院裡依舊落花如雨,他想起那一日自己把尚未從昏迷中醒來的兼人抱進這個庭院式,他無聲無息地睡在花樹底下,像是打算永遠這麼一睡不醒。那時候川澤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那麼美的一幅畫面卻讓他打從心底裡生出了寒意。
那一天之後兼人就一直這麼睡著,再也沒有醒過。期間他無數次地打發掉前來尋人的千葉。無論他求得有多悽慘川澤一次也沒有心軟過。他已經自己的一次失誤險些失去兼人,他不能允許相同的事再次發生。
奇蹟的是這些時間以來千葉並沒有像預想中那樣打上門來或者是處處跟白水家作對。他似乎已經因為兼人而放棄了對川澤的仇恨。但這並不意味著川澤會忘記那一天在船艙裡發生的事。
如果不是他,兼人不會被橫木砸中,不會只能每日每夜躺在這裡,喝著苦的幾乎不能下嚥的湯藥,維持著隨時可能斷絕的生命。
連原本握刀的手都一併枯瘦下去,好像再不能承受什麼一樣。
“主人,該是吃藥的時辰了。”
端著藥湯的僕童從庭院外走進來。他走的時候很小心,不敢弄出一點響聲。因為他曾親眼目睹當日一個送信而來的隨從因為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