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黑了,教學樓裡卻是燈火輝煌。課間休息的同學們紛紛湧了出來。我和楊廣舒站在走廊盡頭一人多高的窗臺下,兩人之間卻是有些尷尬的氣氛流動,誰也不先發一語。我腦海裡一直浮動著下午牽著我的那隻溫暖的手,而現在,面對著手的主人,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有點僵硬地看著自己的腳尖。
半晌,彷彿下定決心似的,楊廣舒首先打破了沉默:“姚遠,你知道這個窗臺外面是什麼嗎?”我正在為兩人之間古怪而沉悶的環境而煩惱,聞言趕忙回答道:“樓頂阿。”楊廣舒忽然露出了一個挑戰的笑容:“你爬得上去嗎?我們跳出去!”我怎麼可能會認輸,自然是同意。在這一問一答之間,不知不覺尷尬的氣氛已經悄然消散了。
一人多高的窗臺哪裡是那麼容易爬的,我們兩人好半天才以極為不雅的姿勢翻了出去,站在了教學樓頂上。霎那之間,樓內的一切都被阻隔住了,同學們的打鬧聲,明亮的燈光,所有都隨著窗子的關閉被隔絕出我們的世界。我們站在沒過腳背的積雪之中,頭頂是浩瀚的繁星,耳邊一片靜寂,好像與世隔絕一般,我的心一下子安寧起來,默默欣賞著這一刻內心的感覺。正當我開始感到有點冷的時候,只聽耳畔一聲極低的嘆息,幾近融於夜晚的風聲當中。接著,一雙手臂穿過我的腋下,從後面抱住了我,身邊的男人撥出的熱氣蒸燻著我的耳際,低沉好聽的聲音呢喃著:“遠,遠,怎麼辦?我喜歡你,我喜歡上你了。。。”彷彿祈禱了千年才等到這一刻,在十一月的冷風中,我好像聽到了內心寒冰融化的聲音。
知道我們同樣是男人,但是我和他是如此優秀、如此不羈的人,又是年輕氣盛的十七八歲的年紀,這一刻,沒有什麼顧忌,只有彼此而已。
不知什麼時候,我已轉過身去,雙臂有力的回抱著他,臉埋在他耳畔,嘴裡不停的叫著他的名字:“廣舒,廣舒。。。”他抬起頭,不滿地糾正我:“叫我楊楊。”話音未落,目光倒似有些痴了起來,沒等我開口詢問,嘴唇已被牢牢封住了。
從來沒有想過會和一個男生接吻,我略微有些慌亂,隨後好勝的心還是戰勝了一切,開始不示弱地與他口舌糾纏了起來。我們的身高本來就相差不遠,他比我高也就個三四厘米的樣子,所以,我們只要略略偏頭就能親到對方。偏偏兩個人都沒什麼經驗,又是如此的勢均力敵,搞得狀況離溫馨的親熱場面相去甚遠。不時地,我們倆的眼鏡就會相撞,在寂靜的夜空中發出清脆的“砰砰”聲。不知哪個的牙齒壓住了哪個的嘴唇,似乎都嘗得到微微的血腥的氣息,卻誰也不肯退讓。一吻終了,我們的嘴唇都腫得發疼,站在雪地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後都倍感滑稽地笑出聲來。回教室前,楊廣舒替我捋了一下被風吹得凌亂的頭髮,說:“記得,以後,都叫我楊楊。”
8.
這樣一場大雪的直接後果就是學生掃雪,可能不是北方的人不會知道,連續下了十幾個小時的大雪掃起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全校學生都肩扛鐵鍬,三三兩兩或聊天或打鬧地向指定的掃雪地點走著。
楊廣舒走在我身邊,在我耳邊道:“你原來,一天不聲不響的,一整天也聽不到你說一句話,文靜得跟個小姑娘似的。。。哎喲。。。”(解釋:被揍)“你別暴力,你就是這樣阿,也不理人,也不怎麼參加集體活動,眼睛都不愛抬一下。我作為班長當然要幫助一下你這個小落後分子阿。沒想到接觸一下子你這人不但不呆,還挺可愛的。。。我警告你,不準打人啊。。。我說的都是大實話。顧巖和我說。。。”我一下子警覺地豎起耳朵:“顧巖?他說什麼?”顧巖永遠是我心中的一個死結。他雖然從初中起,就當仁不讓地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我曾經喜歡過的女孩曾那麼堅定地看著我的眼睛說她喜歡顧巖。即使我非常相信顧巖,即使我肯定婷婷是有目的的,在我的潛意識中還是潛藏著一個小小的惡魔,不停地叫囂著對他的懷疑。自打畢業以後,顧巖再也沒有提起過婷婷的名字一次,我也感動與他的體貼與善解人意,但是,這次的物件是楊廣舒,一切就變得不確定了,我的腦海裡總是定格著他們兩人在籃球場上那默契的擊掌。
“砰!”我的腦袋捱了一下,這才回過頭來對上楊楊的眼神。“你胡思亂想什麼呢又?顧巖說你不久前才經歷過傷心事,讓我別用我的那些鐵腕政策對你,逼你參加班級活動什麼的。你是不是想到什麼別的地方去了?你個笨蛋!”看我委屈地摸著被打的地方,他又緩和了語氣道:“那時候是不是失戀了?嗯?”不知為什麼,望著他的眼神,我發覺我不能撒謊,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