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不曾來入夢”的時候,總覺得十分貼切。
劉穆當初寫的筆記是質疑這句詩的:“既然愛,自然該日思夜想,怎麼楊玉環死了經年唐明皇還沒夢到過她?可笑。”
林翎現在看到這句時,總也覺得好笑。
劉穆這可算是想當然了?
大概,是愛越深,念想越痴執,越想夢到,便越難成真吧。
他今天夢到的是劉穆和他剛出來工作的時候。
那時候劉穆總是有很多的委屈,不過常常是以調侃的口吻對他抱怨,劉穆一說完,他們都笑了。
儘管笑得有些難過和辛酸。
他們還沒染上太多社會的風霜,他們正是最好的年華。
夢中的劉穆依然在笑。
他也覺得奇怪又欣喜——這麼多年,劉穆的笑容就沒變過。
開心的,難過的,安慰的……都沒變過。
是隔了鏡頭的照片給人造成的錯覺,還是他自己美化了記憶……抑或,真的沒變?
他笑,在夢中笑。
對著劉穆的笑容笑。
他知道自己笑得沒有劉穆好看。劉穆笑的時候,他總是想去捏他的臉。
可是劉穆說喜歡看他笑。
他們在很久以前,高中,剛剛交往的時候,會找不到什麼話題,會對著對方尷尬地傻笑。
只是一個笑容而已。在很多人看來只是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
林翎卻已可以懷念很久。
因為他們分離的時候還年輕,留下來的記憶遠不如一個垂暮老人多。
因為缺少,所以更加珍惜。
林翎在做夢——他對此有種清醒的認識。
他卻不願醒來。
只是一個下午而已……這樣的夢,給我一個下午。
林翎想,給自己一個下午的休息空當。
他真的已經有些累了。
在疾馳的時光中求一個喘息之機,唯有如此才能堅持下去,而不至於讓持續前行的時間把自己壓垮。
夢裡,夢外。
兩個世界。
記憶與思考開始變得細碎混亂,劉穆的笑容卻始終沒有散去。
溫暖明亮,如冬陽。
22
22、二十二 。。。
張珉覺得很開心。
他是獨生子女,從小就受寵,從不懂得怎麼照顧別人,也沒有人需要他照顧。之前交的女友分手前都曾說過他太自我的問題。
而今天,相反的,他覺得自己真是殷勤得有些冒昧了。
他滿公司去問同事借床,又跑到樓下去拆下墊子拿過來……別人都問:誰啊?對人那麼好。
他沒法回答,只能笑笑。
老同學?同事?朋友?都很奇怪。
可是能照顧林翎,他覺得很——興奮。
興奮,或者說是滿足。
那種感覺是無以言喻的,就像孩子將喜歡的玩具送給喜歡的人一般的快樂。
他不自覺地笑得開懷,又握了握拳,深吸口氣,覺得心跳有點快。
林翎會不會覺得奇怪?還有,林祤……
他閉上眼睛,想到的卻是林翎的臉。清雋而輪廓有些柔和的臉,只是沒什麼笑容。
那張臉頻繁地出現,簡直像是很久以前第一次喜歡上女孩的感覺。
那種……有點急迫,有點焦慮的感覺。
他睜開眼,嗤笑。
怎麼會,錯覺而已。
只是有些不一樣的老同學。
一年一年,同學的小聚餐大聚會沒有斷過,雖然不像十年聚會一樣來得齊,卻還是見了不少人。太多人都變了,有些變得市儈油滑,有些是顯得蒼老頹敗。
只有林翎還是沒變,不比當年在校園時的耀眼,卻依舊……乾淨。
他想起很久以前,他們還很年輕的時候。
高中時候的林翎和劉穆長得都很秀氣,與理科班的整體水平差了不一星半點。那時候男生對相貌還沒太看重,倒是女生老說班草校草之類的話。
那時候班上有個同學,好像叫燕庠吧,還會素描,經常畫些人物。他最喜歡畫長得好看的人,長時間抱在手中的畫冊第一頁就是劉穆,第二頁則是林翎。
不過,他倒是覺得如今林翎長得更好看了。
下次還是請他再去吃一頓飯吧,人家都弄得過度勞累了,自己怎麼說也算資本家中的一員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