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說話的阿肥。”文煬像個乖巧的學生面對老師的誇獎一樣,竟害羞地摸摸後頸,並拿出一個變聲器在塗成森面前晃,學電話中阿肥的聲音,“對不起啊,讓你們白跑一趟。害得你們大冬天的晚上也沒好好睡覺,不過我不會虧待你們的。”
塗成森挺直身子,不動聲色:“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這是文豐的意思嗎?如果是,這他媽的算什麼?拍戲?操!如果不是,那文煬到底又算是什麼呢?他努力壓住自己的不安與疑惑。
黑道上太多的風起雲湧,已經讓塗成森學會在最焦躁的時刻應該保持鎮靜的姿勢。
“你想知道?問問他們啊?”文煬向他身後的幾個兄弟呶了呶嘴。
塗成森用餘光瞥了瞥那些兄弟們。
後者正一臉茫然地舉著槍,彼此對視。
他們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對方是文豐最疼愛的弟弟,是敵是友還不清楚呢。
這時,一個兄弟“啊”地短促叫了一聲,隨即倒地,他的小腿肚上正插著一把小小的刀片。
血漸漸滲出了褲管。
眾人有點慌亂。
“不用慌。”塗成森轉過頭,大聲地喊。
忽地背後一股風。有人,他在心中喊,正準備閃過,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狠狠的一擊,兩眼一黑,重重倒了地。
操,老子這又算是被綁架?塗成森在倒地前在心中憤怒地想。
展喜顏在大廳,聽到了輕輕的叩門聲。
他起身去開門,卻發現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太長時間了,雙腿已經有些麻木。
輕輕揉了一下,才慢慢開了門。
“是你?”這次,他連驚訝都來不及掩飾。同時又暗罵自己大意,深更半夜有人敲門,連是誰都不問,自己魂不守舍到自己都汗顏的程度了。
“是我。”門外那個人一臉誠懇,身上還帶著寒意。
展喜顏躊躇一下:“進來吧。”
辛叔點點頭,踱進了屋子,雙手不停的揉搓,看來今天的天氣真得很冷。
“辛叔這麼晚來,有什麼事嗎?”展喜顏開門見山,並不打算虛與委蛇,“大半夜跑來擾人清夢,總不可能是喝茶聊天氣這麼簡單。”
辛叔笑笑,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擾人清夢我可不敢擔待,再說阿喜你不是這麼晚也沒睡嗎?都快一點了,你客廳的燈還開著呢。”
展喜顏低著頭,並不言語。
辛叔的臉在燈下笑起來開始顯出了老態的衰敗:“我已經離開道上很多年了,並不準備插手道上的事。可是……我是為阿森。”
展喜顏坐下來,看著他。
“我也不喜歡管他人的閒事。可是,阿森那天喝醉酒來我這裡,他心情不大好,你應該也知道,他是為你。”
展喜顏繼續沉默。
辛叔嘆了一口氣:“我有個兒子,如果活著,他現在應該和你們一樣大了。人這東西,得學會珍惜,我不知道你們有怎樣的過節,但多年的兄弟不容易,所謂的功名利碌都是假的。人活著,這些東西才是實實在在的,真得,老來沒有說知心話的人,是很可悲的一件事。阿森說,如果他走了正當,你會陪他嗎?你真願意一直呆在黑道上?”
展喜顏的眼睛在燈光下閃了閃。
辛叔繼續說:“阿森現在應該已經在路上了吧。我也是猶豫很久,才過來與你說。這次與阿肥,他是必死無疑了,去攔下他,不要告訴我你不行,別人都看輕你,可是我一直看好你。阿喜,你總是有辦法的。不是嗎?或者,你可以學六年前一樣,報警,趁亂找到他。”
展喜顏死死盯著他:“你知道六年前,報警的是我?”
辛叔笑笑:“阿森有提過。你不信我我無所謂,如果你能幫他從中逃走,那麼我可以幫你們。下午兩點,文寧渡口有一輛車子,中巴,白色半舊,上面是中興旅遊公司的紅色字型,很容易找,到時那個人會幫你們逃到另一個城市。世界上有很多可以重新開始的故事,你們也一樣。”
展喜顏沒有說話,雙手叉在胸前,竟有文豐那樣如古佛一般不露聲色的沉靜。
跟了文豐久了,不學到十分,也能學到七分。辛叔在心中嘆息。
他慢慢起身,開啟門,走了出去。
留下展喜顏僵坐著,外面遠去的腳步聲合著窗臺外因風不安份拍打玻璃的樹枝,“啪—嗒—”“啪—嗒—”,像江城春暖花開時的落花聲,一步花開,一步花落,步步踩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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