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凝視陸陽的臉。和多年前一樣的輪廓五官,清俊疏淡的眉眼,弧線迷人的下頜,高而挺直的鼻樑,還有那看起來總是薄情而吻起來也總是冰涼的嘴唇……只是比之前成熟了些許,深刻了些許,滄桑了些許,也蒼老了些許,還……憔悴了好多,好多。
明明什麼都沒有改變,卻又什麼都和過去不一樣了。
時間帶來一切也帶走一切,讓她得到一切,也失去一切。
這一生他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改變他們的不是對方,而是歲月。
“綿綿……”忽然陸陽微微張了張口,氣若游絲地喚了一聲。
那是極輕極輕的音量,似乎生怕吵醒了熟睡之人的美夢,但秦綿卻彷彿忽然從最可怕的噩夢裡驚醒那般,神情暴戾厲聲打斷:“不要叫我綿綿!不要像叫程雅那樣叫我!”
“……”
陸陽靜了片刻,用他曾經黑亮如星如今卻已然變得渾濁不清的眼珠盯著秦綿看了許久。終於,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而後低低地改口:“阿綿。”
秦綿渾身一震,陡然回過了神。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她神情慌亂手足無措,結結巴巴地道歉,又立馬放柔聲音,極致溫情而無限懷念地道:“對,對,陸陽,叫我阿綿,叫我……阿綿。”
像你第一次叫我那樣,在那個陽光很好的盛夏午後,在那片光影斑駁的濃蔭底下,你穿著一襲清爽乾淨的白襯衫,遠遠地,眉梢一抬,唇角微楊,用略帶沙啞的少年的嗓音,輕輕柔柔地喚了我一聲,阿綿。
從此成為我一生,再也醒不過來的夢魘。
陸陽眼珠一動眉宇輕展,也似乎想到了許多年前,那一場得美得讓人心醉的初見,不由極淺地彎了彎嘴角,淡淡地笑了,即便身體萬般不適,疲憊至極,卻仍然再次開口,輕輕喚了一聲──
“阿綿。”
因為生病而顯得格外虛弱的低沈的嗓音,溫柔地迴盪在四周寂靜的空氣裡,有那麼一瞬間,倒真如時光倒流,歲月迴轉。而秦綿聽得眼眶一熱,忽地就溼了。
她忽然發現她錯了。
在最初的最初,她要的不多。陸陽只是安靜站在她的面前,她便心滿意足,覺得世間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可漸漸地,她發現她想要更多。
尤其是在程雅出現以後。
而兜兜轉轉這麼多年,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