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易明坐直了身體,很認真地詢問,「你剛剛說這家工廠幾點下班?」
「下午五點,只有一些女工要加班到六點。」
「從這裡到工廠需要幾個小時?」
「三個小時。」
「要搬運那些布匹,我們要幾個小時?」
「也要三、四個小時。」
曾易明拿了一枝筆在報紙上畫,「那就是說,搬運加上返程,我們至少需要六個小時,島內凌晨之後禁行大型貨車,那我們必須六點之前到達工廠開始行動。那些正在加班的女工,你打算怎麼辦?」
那些人愣了一下,不殺女人這是一百多年來的規矩,偶爾或許有人會犯了這規矩,但一次殺那麼多人……
「把她們綁起來!」
曾易明點點頭,「嗯,既然要綁起來,那我們離開之前就不會放了她們。晚上九點之前,她們都回不了家。」
一些人開始明白曾易明的意思了。
曾易明看了看他們,「據我所知,那裡的工廠大多是僱傭潮汕人。對於潮汕的男人來說,他們的老婆、女兒這麼晚還不回家,他們會怎麼想?」
這些男人一定會以為他們的女人出去偷情亂來,第一個要找的地方,當然就是工廠。
「這些來到工廠的男人,你也打算把他們綁起來?」曾易明把問題問了出來,不再講話,只是看著他們。
這些剛剛還興高采烈的人一個個都洩了氣,意興闌珊地離開了茶餐廳。有些人胡亂踢凳子、砸牆壁發洩不滿。
曾易明撿起剛剛看的報紙準備再看一看。
「你他媽的是不是條子?」剛剛離開的一個人忽然轉頭拍著曾易明的肩頭問了一句。
曾易明眉毛挑了一下,轉頭看著對方,「我如果是的話,是現在鼓動你們去,然後通知同事來;還是要現在不讓你們去,自己也沒什麼好處可撈?」
那個人想了想,笑著拍了他一下之後走了。
孟森坐在他對面,等那些人都走了後,忽然說了一句,「阿明你如果是條子,我會親手殺了你。」
曾易明笑起來,「森哥,你見過哪個條子急著從自己手裡賣東西出去?如果我是條子,我即便要從自己手裡出貨,也都要用公家給的,哪會是上好的鑽石和古董?」
孟森想了想,曾易明說得有道理,他雖然心裡信了大半,卻還是看著曾易明緩緩地說,「那也不一定。」
曾易明收起報紙,語氣嚴肅地說,「森哥,你是老江湖,我跟著你。剛剛那個是跟著黃魚的新入門的,現在有問題的話,你是信旁人手下的新人隨口一句話,還是信你自己挑來的兄弟?」
孟森看著他,半晌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拍著曾易明的肩膀,「說得好,信外人自然不如信兄弟;一層近,一層親!」
曾易明拿起一旁的啤酒來,倒了酒,雙手遞給孟森,「森哥,喝酒!」
關路可坐在桌子後面,一手撐著下巴,一手翻著桌子上的檔案。檔案的內容是對曾易明這半年來的詳細記錄,去了哪裡,見過什麼人,做過哪些事情。
孟森在離桌子不遠的地方站著,向太子爺彙報他和曾易明接觸之後這三個多月裡發生的事情。關路可說,事無鉅細,都要彙報。關路可不時會追問他一、兩句,有時候對他的回答點點頭而後讓他繼續。
孟森繼續說,這個年輕人確實不錯,懂規矩,能做事,還會動腦子。孟森想起新年時他送曾易明禮物的事情,忍不住笑了一下。
關路可停下了手裡翻動檔案的動作,抬頭看著他。
孟森忙收斂了笑容,繼續彙報。
「你剛剛笑什麼?」
孟森猶豫了一會兒,而後忐忑地說,「想起今年過年的時候,曾易明跟我抱怨禮物的事情。」
關路可用手撐著臉,手指慢慢掃過眉毛,語調輕緩地下了命令,「說!」
孟森不敢不聽,雖然他知道說出去有可能被太子爺責罵他分心,卻還是照實說了出來。
「新年送新衣,他送了件襯衫給我,我也回送了一件襯衫給他。」
孟森想起第二天曾易明皺眉抱怨他的樣子,「你也太偷懶了吧,這明明是你妹妹送給你的,又肥又大!」
關路可聽了,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他合上了資料夾扔在桌上,站起身,走到窗前,從三樓的視窗往下看過去。
資料夾落在桌子上的聲音很輕,卻讓孟森心底哆嗦了一下。偷偷打量著太子爺,發現他站在窗前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