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應鐸沒心思去理解眼前的狀況,直接把自己的錢袋放到他手裡,問:“夠嗎?”
“夠了!”蕭雲朔拿過錢袋,灰頭土臉地裂嘴大笑:“回頭我還你。”然後就轉身向炊餅鋪跑去,只剩下一干南康衛隊和執金吾石化當場,一陣冷風吹過,紋絲不動。
第十六回
蕭雲朔回來付了賬換好衣服時,楚如悔已經伏在桌子上睡著了。他又問老闆買了一壺熱酒——當然這次是先付錢的——然後斟滿一杯,輕輕搖醒楚如悔:“醒醒,喝點酒暖暖身子,咱們回去了。”
楚如悔睡得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著蕭雲朔已經換好了衣服,痴痴地問了一句:“天亮了?”
“還沒呢。”蕭雲朔忍住笑,只拿酒給他喝了,自己也倒了一杯,“我弄了點錢來,把賬清了。”
聽了這話,楚如悔一個激靈全醒了過來:“你去偷了?”
蕭雲朔一口酒還沒全喝下,差點給嗆出來:“咳咳……我要是偷,早就去偷了,還用等到現在?”
楚如悔眼神輕蔑一斜:“那是去跟姑娘借了?”
蕭雲朔無奈撫額:“唉唉!我不過跟你開玩笑,你怎麼當真了?”
楚如悔心中暗道,你這人謊話連篇,誰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蕭雲朔把繡著楚應鐸名字的錢袋拿出來放在桌子上,還有順便要來的內城令牌也放在旁邊。
“我剛才碰著楚應鐸了,就問他借了錢和令牌。”證據俱在,你總歸信我了吧?
楚如悔看了東西,卻仍是帶著半分懷疑。蕭雲朔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辯解了,只得可憐巴巴地自怨自艾:“唉!鍾儀公子對天下人都寬容博愛,只有對蕭雲朔,總是嚴厲刻薄。”
楚如悔聽了這番委屈心中不禁一怔。確實,不知從何時起,好像只要在這個人面前自己就任性得像個小孩子,完全失了平日的風度。不過他嘴上卻不承認,只隨意挑了句話來駁:“那是因為天下人都對公子謙敬有禮,只有某人,總是挑戰公子的底線。”
楚如悔雖是說者無意,蕭雲朔卻不免聽者有心:是啊,自己又是從何時起開始這麼愛看這人發怒的樣子呢?一開始明明只是想讓他為自己所用不是嗎?現在他既已答應輔佐自己,為什麼還是忍不住想要再知道更多這人的事,瞭解更多這人的心呢?
懷著各自的心事,兩人都不再說話,沉默地進了內城,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陽春三月地氣暖,桃花淨盡杏花香。
國子學杏壇,一掃去年的冷清氣象,竟擁滿了各家氏族的子弟,紛紛帶著書童前來報到。
“除了琅琊楚氏和廣陵戚家這樣的大姓,基本都有人來了吧?”虞武帝看著那些仍帶著貴族習氣的少爺,一邊彼此瞧不起,一邊假惺惺地謙恭禮讓。
“雖然送來的多半是扶不起的阿斗,但總歸是有大族子弟來了,就是一個好的開始。”鍾儀公子楚如悔站在虞武帝身邊,偶爾微笑頷首,向或近或遠處對自己斂衽行禮計程車子回禮。
蕭雲朔挑眉看著楚如悔一臉清貴莊重,心裡不禁玩心又起,撿個話題又揶揄起來:“那是自然~鍾儀公子主事,有什麼不成的呢?”
楚如悔聽出他話裡挑逗的意味,也不與他計較,只當一陣惡風吹過,什麼都沒留下。
蕭雲朔見楚如悔不理他,剛想再加幾句,一扭頭恰見一陣春風拂起,那人飄逸的長髮如遊絲飛揚,近在咫尺的頸項掩映在春衫裡,好似一塊和田美玉,溫柔可人。蕭雲朔眼神一晃,面色一僵,剛剛到嘴邊的話竟全忘了怎麼說。
以為蕭雲朔沒了趣,楚如悔便趁機談起了正事:“陛下,如悔想要一個人,不知陛下可否準我?”
蕭雲朔竟也不問他要什麼人,要來做什麼,只回了一句:“只要不是奉朝請或者三省六部的人,你只管去找,不用問我。”
鍾儀雖也一愣,卻又馬上燦然一笑,拱手行禮:“那就多謝陛下了。”
於是三天後,沂水左衛軍的副將王武才接到南康調令,著他即刻進京面見公子,不必往朝堂,倒是直接去臨風軒聽令。
王武才對著調令上“金紫光祿大夫禮部尚書權兵部侍郎領中書侍郎琅琊楚如悔”幾個字撓了半天頭,直撓的頭髮都快掉光了,也沒明白到底是咋回事。調令的內容說的不清不楚的,這落款也是花樣百出,看也看不懂。可這樣一來,到底是禮部要他、兵部要他、還是中書省要他呢?還有,這個“紫金光祿大夫”是啥?(其實是楚如悔的散官。)臨風軒又是啥機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