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知你心之所屬,可不論其它,你與陛下之間連可以議論的籌碼都沒有,更別提身份上天差地別,這樣畏畏縮縮由他掌控——你也不過淪為玩物罷了!”
“……舅舅放心,我已經與他一刀兩斷。”
“他若不放手,又豈是你想斷就能斷的。”舅舅鬆開手,“總而言之,萬萬不要因為我的事去求他。”
“是,舅舅放心,等您的事瞭解,凌風這就離開京城,不,離開羌無,永遠不再回來了。”
“是啊,還是遠遠離了這裡為好。”
說了這半天的話,小舅舅似乎有些疲倦。
“凌風,幫舅舅倒杯茶來。”
我不疑有他,直徑去喚人,進了堂屋才覺異樣,按說我與舅舅私下詳聊下人們迴避是肯定的,可眼下這裡卻不見一個婢女或者小廝的蹤跡,整個周府空空蕩蕩,就像所有人忽然蒸發了一樣。
往外面瞧瞧,禁衛軍還守在門口。
我忽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幾步跑回院子裡,見小舅舅還坐在原處,這才略微放心了些。
“舅舅,那些下人呢?”
“眼下這個情況,萬一事發只得累著他們跟著一起遭殃,都是侍候周家好些年的老人了,不如趁早放出去。”
“話雖如此,您也不能一個人不留啊,這日常起居該如何是好。”
小舅舅拍拍我的手臂,示意我不必擔心,但他的臉色卻差了起來,似乎泛起一層青白色,嘴唇也很乾涸。
“舅舅,您是不是有些不舒服,還是回屋吧,我這就給您倒茶去。”
他手一鬆,一個我沒見過的瓷瓶子掉在地上砰的摔裂了。
這一聲雖輕微,卻狠狠刺激了我的神經。
“舅舅。”
我有些哆嗦的喚了他一聲,又握住他的手晃了晃。
“啊,無事,我就是有些累了,年紀大了,真撐不住。”他笑容清淺,甚是溫柔。
“這瓶子裡是什麼,您剛剛服下了什麼?”
“我回周府的時候,許統領給我這一瓶東西,陛下的口諭,讓我自行決定是服下此藥還是說個明白。”
我大駭。
“您快嘔出來!我這就去找大夫。”
“凌風!”他忽然站起來死死抓住我的手,眼中泛起虹色光澤。
“沒用的,宮裡的藥,再救不回來。姐姐臨死的時候,曾託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可衛淳山卻願意給你一個正大光明的次嫡子名分。他給你了棲身之地,給了你容見於世的身份。我本想將你抱來周府做養子,可終礙於臉面還是同意你留在衛府。當年該更堅決一些的,我早該想到,只一個侯府嫡子的身份,你又怎能過得好……”
他忽然倒下,我瞬間方寸大亂,根本無暇顧忌他到底說了些什麼。
“小舅舅!”
“你聽我說,若我親自撫養你,你不會是如今的性子,現在說什麼都遲了,只是你要記住,是你母親,是周家對不起衛淳山,所以就算是這般你也不要恨他,你的母親也是,當初也是為你考慮過的,你要恨就恨我,千萬不要恨他們。”
淚從他的眼角滲出。
“舅舅對不起你,可你要好好活著,日後,日後小瑄真要找你報母仇,你就是不顧念舊情,舅舅也不會怪你。”
我後腦勺如被狠狠一擊般暈暈沉沉,口裡只是道:
“舅舅,您一定撐住,我這就找御醫來。”
他掌心不真實的發燙,臉上微薄的血色卻如同被風帶過一般很快沒有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好孩子,要記得舅舅跟你說的,離開這裡……那個人,那個人於你終究是不可能,你何苦再走前人的傷心老路……”
小舅舅的手忽然鬆開,我卻緊緊回握住,他嘴角處有殘破血色如幻影的蝴蝶一樣在視線所及處翩然起舞。
抱著他在冰涼的地上跪下,明知道已是徒勞,我卻還是聲聲道:
“小舅舅,您堅持住,我這就去找御醫來。”
渾身不受控制的顫抖著,那安靜的屍體也因此而有了微微動靜,可到底在手上一寸一寸變涼,我大驚,原本被抽空的力氣忽然回了來,抱起小舅舅就往門外衝去。
守在外面侍衛見狀忙攔住我。
“侯爺,皇上有命,周大人他不能……”
一眼見到小舅舅如此模樣他也似乎吃了一驚。
“侯爺您稍安,小的這就去請御醫。”
“來不及了,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