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流浪漢有沒有在聽他說話,但他習慣性的一個人自言自語。他的身後,跟著一隻小狗。小狗搖著尾巴,快快樂樂的跟著。他拿出饅頭,嘆口氣,道:“剛才給人推得我摔倒了,這饅頭都摔髒了。今天只怕你得餓肚子了。”
流浪漢拿過饅頭,也不管髒不髒,一邊走,一邊把饅頭的皮揭下,一邊把皮吃了,再把裡面的饅頭分成三分,一份給小孩子,一份給小狗,一份自己吃下。左殘發現,那流浪漢自己吃下的,除了髒皮,便是最小的一片饅頭。心中暗想:“這痴漢細心得很,哪裡像個白痴?他的眼睛很美,更不可能是白痴的眼睛。”
左殘看得心頭髮酸,走到小孩子面前,道:“這人是你的親戚嗎?”
小孩子道:“不是。我和旺財在外頭玩,看到他給好多人欺負,不會說話,也不會賺錢,老是沒東西吃,經常吃別人扔的餿食物。我看他可憐,就幫他找了個破廟,讓他在破廟住下,我在外頭飯店裡幫人洗碗,換點錢,有時候,老闆會賞些包子饅頭什麼的,我們三個就分著吃。”
左殘道:“三個?”
小孩子道:“嗯。他,我和旺財。”
小孩子指著小狗,道:“我們三個是最好的朋友了。”
左殘忍著心酸的感覺,道:“你多大啦?”
小孩子道:“我呀?七歲啊。”
左殘嘆口氣,道:“你家人呢?怎麼這麼小就出來賺錢了?”
小孩子道:“我爹眼睛瞎了,不會幹活,家裡就姐姐靠刺繡換點錢。姐姐和爹爹不知道我到店裡幫人洗碗。要是他們知道了,他們會難過的,你們不可以告訴我爹爹和姐姐哦。家裡的飯菜不多,不夠旺財吃飽,所以我要出來賺錢,旺財和他,才不會餓著。”
左殘拿出銀錠交給小孩子,道:“這錢你拿著。去買些吃。”
小孩子搖頭,道:“爹說了,我們家雖然很窮,可是,窮人要有窮人的骨氣,不可以平白無故要人的錢的。”
左殘望著流浪漢,道:“他給人打傷了,要看郎中,要是沒有錢,就不能看郎中,會生病的。這錢你拿著,等你賺到很多錢了,還給叔叔,好不好?”
小孩子想了想,道:“那我要怎麼找你?”
左殘道:“我斷了一隻手臂,你要找我很容易哦。”
小孩子哦了一聲,把錢接過來,咧嘴笑道:“我叫朱凌風,但大家都喊我朱小弟。我就在如意樓洗碗。”
左殘哦了一聲,看著小孩子和流浪漢越走越遠。
小七嘆口氣,道:“這世間,可憐人太多,你怎麼一個個照顧過來?當初你幫我是不是也像現在幫他一樣?只是同情可憐?”
左殘溫柔的望著她,眼中一片柔情,蜜意甜甜的膩進小七的心裡。
小七的心,如同被平靜的湖面被春風撫過,眼中所見,只是翩翩少年的柔情蜜意,再也看不見那隻空蕩蕩的空袖子。
左殘柔聲道:“七姑娘與他怎麼會一樣?他是個神智不清的流浪漢,我就算幫他,也只是一時,那孩子對他的幫助,才是真的很大。七姑娘才貌雙全,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可憐,難關只是暫時的。像七姑娘這樣富於智慧的女人,又怎能與他一個神智不清的流浪漢相提並論。”
小七哦了一聲,若有所思的說:“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的眼睛,我總覺得似曾相識,可是,卻偏偏想不起來,他會是誰。從這條路走去,可以走到我家,我想回去看看,你陪我一起去,好嗎?”
家,在每個人的心中,應該是溫暖的,可小七想到家的時候,只能想到一片被大火燒燬了的廢虛,和寒冰夾著的血腥。當他們走到嚴府的時候,小七愣在門口,記憶中的廢虛,不知什麼時候又變成了紅牆綠瓦?這屋裡的主人是誰?
小七無力的靠在左殘身邊,道:“這裡本來己經被大火燒成了廢虛。是誰,將這廢虛重建?裡面居住的,又是誰?”
左殘嘆口氣,道:“我們去打聽下,不就知道了。”
小七搖頭,道:“不了。去打聽了又如何?這本是嚴府的宅院,可如今,嚴家被滅門,這宅院也易了主。就算我們進去,難道還能讓人家搬走麼?這幾年來,若不是阿婆一直陪著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了。”
左殘嘆息一聲,道:“七姑娘,你放心,從此以後,有我陪著你。我會照顧你的。”
小七輕輕嗯了一聲,眷戀的看著這曾經屬於她的一切,許久,嘆了口氣,道:“我們走吧。”
紅色的大門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