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二人都是仰天長笑起來。
笑著笑著,蘇皓忽然出指如閃電,點住楊難當的穴位。後者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睜大眼睛望著面前的老者。
蘇皓蹲下身子,一手把住他手腕上的脈門,一手在他雙膝之上敲敲打打,過半響和藹道:“難當,你的傷本不要緊。你脊椎處有一段骨節錯位,壓迫神經,以致雙腿殘疾。我助你將斷骨扶正,再用藥王廬的治傷靈藥以內力將藥氣滲透到碎骨處,過不了多久,你就能重新行走啦。”
楊難當喜出望外,顫聲道:“師尊,你說得是真的嗎?”
蘇皓臉上卻並無喜色,仍是淡淡道:“不過,脊椎附著人體經絡,有不少要緊穴道,我怕一著不慎……”
“師尊!”楊難當打斷他道:“我不怕!自古皆有沒,何人得靈長,這世上人誰不死?”
蘇皓便走到他背後,一手捏住他脊柱,一手放在他頭頂百會穴,輕聲道:“師尊荒疏已久,老眼昏花了,自古心去意難留。難當,你還年輕,還有許多的事未做。師尊將這百八十年的功力都傳給你,你要好好珍惜啊。”
不死復不老,萬歲如平常。
每次出關的時候,認識的人都一個個消失不見。漫長的歲月之後愛人和仇人都已老去,這樣的久生讓人難以忍受。
這一次,終於可以放下一切,安然地去見你了。
楊難當清晨被露水打醒,他一個激靈,立時揉揉眼睛,四下裡張望。
懸崖邊上,盧轍的墓碑旁盤腿坐著一個老人,鬚髮皆白,一片雲般的輕飄出塵。
“師尊!”
楊難當傷心大叫,從輪椅上跌落下來。
蘇皓百八十年的功力傾注在他身上,化成一聲聲泣血般的悲鳴,震動了整座山峰。
莊上弟子睡夢中被驚醒,不消片刻就有人衣衫不整奔上山巔來。蘇樂山分開眾人,扶起楊難當,見他滿面淚水,指著不遠處的老人背影道:“師尊他,坐化了!”
再說昨日薄暮時分,白雁聲攜蕭溶月下山。
蕭溶月一路上喜不自禁,不停比劃剛學會的劍招,還強迫白雁聲與她一同參詳:“這招怎麼樣,我覺得沒人會想到反手一刺。或者這招血雨腥風如何?你覺得這十招裡哪招最厲害?”
白雁聲無奈敷衍道:“我覺得最後一招投劍逃命最厲害。”
蕭溶月頓時止步,嘴角下撇,“哦”一聲,拉長臉道:“你敢不敢和我比試一下,看結果是我逃之夭夭還是你屁滾尿流?”
白雁聲腳下一頓,眉毛一揚,站在山間石階上回頭望她倏然一笑,道:“你是蘇真人的關門弟子,我怎麼打得過你?還是快點下山吧,天快黑了。”
他這一笑,晃瞎了蕭溶月的狗眼,她臉一紅,再不好無理取鬧。隨他大步下山,卻邊走邊疑惑道:“你怎麼知道蘇老以後就不會再收弟子了?”
白雁聲回首無邊無際的山巒。
自古何有萬歲天?生老病死是人間常態,逆天無道。
大夏開國立朝也不滿百年,這位蘇真人的故事說出來只怕比夏朝的歷史還要長。想他以百歲高齡,險峰索居,頗苦寂寞,一朝心願得償,得道飛昇是必然的事情。
他又望了單純無知的蕭溶月一眼。這次蒼山之行,他算是借了她的光,讓蘇皓在他和孟子鶯之間做了選擇。
群豪料想不到,蘇皓真正看重的是這樣一位不諳世事初出茅廬的胡人小姑娘。
孟子鶯下山之後不久也當醒悟。只是不知到那個時候,他會不會怪自己有所隱瞞?
他此時憶起上午的時光,風前香軟,春在山巔,柔情蜜意綿綿不絕湧上心頭。
這就是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的滋味嗎?他一時間腳下虛浮,心猿意馬,整個人好像是從蒼山上飄下來似得。
兩人下山之後,夜色已深,於是又在來時下榻的客棧裡住下。白雁聲正在洗漱,聽見有人敲門,剛開啟門,蕭溶月就抱劍閃身進來。
蕭溶月毛毛躁躁張口就道:“這客棧你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說完這話,抬眼看見白雁聲只著褻衣,露出半個精壯的膀子,肩膀上還搭塊半乾不溼的巾帕,頓時瞠目結舌。待反應過來,驚呼一聲,雙手飛快捂住眼睛,懷裡抱著的劍就掉落下來,她躲避不急砸在腳背上,直砸得她疼得歪鼻咧嘴,腦門冒汗,怒道:“你幹什麼不穿衣服?害我長針眼。”
白雁聲本該尷尬,給她這一驚一乍,反而弄得腸子都笑斷了,走上前撿起地上的鳳鳴劍,掛在她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