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德不禁在心裡感嘆:若是二十多年前遇到的是沈懷秀,而非胡心蘭,他會不會改變了一生的因緣際會,他還是現在這樣的慕容德嗎?
“目下國中胡漢雜糅,我欲行中國之政,建章立制,分明族姓,齊整人倫,但諸部大人極力勸阻。皆言,國俗敦樸,嗜慾寡少,不可啟其機心,而導其巧利。”他說到這裡便深深嘆了一口氣,道:“我今年已經四十有三,天命將盡,眼見許多邊疆的胡人政權匆匆建立又匆匆崩潰,我心裡急得很。”
他想起在盛樂城外的草場上,射獵過後的宴飲,漢人們屏息靜氣傾聽龜茲樂曲中深邃的臺詞,鮮卑人則以自己的同類被折磨致死的慘叫聲來滿足粗俗的愛好。然而這就是他的民族他的文化,如果他厭棄,那對這一種文化而言也是一種悲哀。
他以國策向董竹君垂詢,言語間似乎忘記了她不過是一名漢人女子,亦或者是他在刻意迴避。
董竹君也嚴肅了起來,這個深受南風浸染的胡人皇帝,對於這種胡漢雜糅的局面感到困惑和彷徨。在鑄造自己的國家幾十年之後,他正面臨一次文化的重組和調整,是否成功,決定了他和他的民族最終能不能走進中原,開創新的基業。
民族的歲月,又豈能為俗眼所見?
“孔子之作《春秋》也,諸侯用夷禮則夷之,進於中國則中國之。今日能用士,而能行中國之道,則中國之主也。”董竹君想了想又補道:“此事不宜操之過急。有似園中之鹿,急則衝突,緩之則定。”
大鍋裡的水已經沸了又沸,麵條已經燒成了麵糊。
這個胡人皇帝一雙碧眼緊緊地抓著董竹君不放,董竹君忽然面紅耳燥起來。只聽他顫抖著聲音道:“董先生,能不能請你留在盛樂,留在我身邊。”
董竹君一瞬間腦中轉過七、八個念頭,清晨的微風拂過她的鬢角,心隨長風去,吹散萬里雲。也不過是一點點的欣賞而已,遠不到生死相隨的地步,她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