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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突
文珂回家這天心裡的陰鬱已一掃而空,他無法給家人一份滿意的答卷,但至少他要努力完成這份答卷。走進那條熟悉的小街,街旁的香樟濃密得幾乎遮住了整片天空。街角新建了利民的健身器材,過去佔道的街邊麻辣燙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休閒小廣場,小廣場上擺著幾張長椅,供人歇息。文珂的腦海裡不斷描畫著父母平日漫步在小街的景象,心裡陣陣酸澀,他真的錯過了很多美好。文珂想了想,又穿了幾條巷子,到菜市買了一條魚,稱了一斤桑葚,又在挑著擔子叫賣的大姐那裡買了點煮花生,然後才繞回小街。
文珂的家是典型的老房子,紅磚牆面,低層小樓,就是那種小學教科書裡經常描寫的爬滿爬山虎的滄桑樣子。文珂緩緩的上樓,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那扇熟悉的木質紅門。“門沒鎖!可兒你怎麼又不帶鑰匙!”文珂聽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推門進去,屋子裡亮堂堂的,水泥地鋪上了光滑的瓷磚,客廳頂上吊著一個大吊燈,屋內傢俱一塵不染,牆角的桌上擺著幾盆造型奇特的盆栽,這種強烈的、來自家的感覺衝擊著文珂的身心。文珂慢慢地移動步子,走到裡間,兩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映入眼簾。文珂不敢出聲,生怕打破了這一份溫馨。然後文珂就看到母親似乎意識到什麼,微微轉過了頭。“你……文珂?你……”母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起身的時候又稍微有些急,頭一陣陣眩暈。父親也站了起來,抿著嘴望著文珂,看不出任何情緒。文珂放下東西,扶住身形有些晃動的母親,壓抑住心中的激動:“媽……我回來了……”屋裡一片沉寂,一時間誰也沒有接話。“爸,媽!我菜買回來了!哎,累死了!”屋外傳了文可的聲音。
文可進屋看到文珂和父母僵持著,微微吃驚,但馬上試圖緩和氣氛:“爸,媽,文珂難得回來,坐下好好談談吧!”
文珂的父親坐下拿起報紙抖了抖,依然一言不發。“可兒,來,你也坐下。”文珂的母親拉過文可也坐下了。“爸,媽,這麼多年,我做了很多混帳事,我沒辦法讓任何人原諒我,我只希望能讓我回來看看你們。”文珂徐徐開口。“爸,媽,是我讓文珂回來的,家裡的事不能不讓他管管,這麼多年倒便宜了他!”文可見父母還是沒有表態,又加了一句。“文可,你不願意看我們了可以回你的紐西蘭去!別叫個外人來膈應我們!”文珂的父親背對著文珂,口氣中充滿疏離。“爸……”“你別叫我,文珂,從你離開家,我就沒你這兒子!”文可上前拍拍父親的背:“爸,以前是我們不懂事,你別跟我們置氣。你看,這麼多年了,是犯人也都改過自新了。”說完又踢了踢文珂。文珂沒有遲疑,語氣更加堅定:“爸,媽,你們不用原諒我,該說什麼就說,把我當外人使也行,只要能讓我照顧你們,怎麼都行!”“爸,媽,前幾天是你們唸叨著要我跟文珂回來,怎麼現在倒不說話了?”“你!你這死丫頭,真是越來越不會說話了!”父親尷尬地看了一眼文珂,嘴上還是不饒人。“爸,我可是你這邊的!”母親終於被文可的話逗笑了,父親也雖然沒再說什麼,不過自始至終也沒再看文珂一眼。
☆、衝突(二)
文珂的家庭屬於典型的傳統家庭。父親文彬和母親林立都是航材廠的工人,文彬因為長期從事人事工作,又是老黨員,喜歡開展思想政治工作,對文可和文珂的家庭教育十分嚴格。文可從小就是個野丫頭,不服管,於是文彬把希望放在了文珂身上。文珂性子比文可靜一些,不過畢竟是男孩子,也受不了文彬的全方位控制,經常揹著文彬跟李克他們廝混。對此文彬是發現一次打一次,不過就這樣也沒打斷文珂的倔性子,文珂不會當面跟父親耍橫,但他也不會因為怕捱打就收斂自己的性子,文珂唯一一次和父親硬碰硬就是選擇和樂軍在一起。樂軍的事就是個導火索,引出文珂一直壓抑著的對父親的不滿,文彬顯然沒意識到自己的苦心在文珂眼裡卻是種累贅,因此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對著文珂就是“不認兒子”之類的一頓狠話。當時,平常總是站在文珂這邊護著文珂的林立也對文珂失望了,文可更是一副告密者得逞的威風相。文珂沒法不決絕,一時間,他失去了一切,事情的發展快到讓他覺得自己從來就沒擁有過這一切。家人,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不可觸碰的傷疤。
中午,文珂被默許留下來吃飯。文珂看著幾道家常菜,差點落下淚來。自己都快忘記家的味道了。母親卻還記得在給文珂盛湯的碗里加了一小把蔥花。飯桌上,文可跟文珂提起過些天要去醫院給爸約床位做手術,文珂趕緊應承下來。文彬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