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經歷太多挫折,蟄伏休養後,再度掘起的他,已非昔日莽撞性急的熱血菜鳥。
他的出手仍是快,卻都經過長時間的深思熟慮,一旦下決定,必雷厲風行。對市場行情的把握也大勝以前,紮實的理論基礎和實踐經驗,帶給他終生受益無窮的資本,這一切,都建立在以前的失敗和煎熬之上。
事實證明,不經徹骨寒,哪來撲鼻香。
到了年初,凌飛已連續半年蟬聯交易部成量交的首席。
這一年,豐泰期貨的總交易金額,在全國各經紀公司中排名第一。其中,凌飛的個人三百多萬手交易量,佔了百分之四十的份額。而在他的資金收益表下,也留下了非常成功的記錄。
作為一顆冉冉上升的新星,凌飛以黑馬之姿,一躍而起,成為豐泰交易部聲名顯赫的一把手。
凌飛的傲氣,是交易部眾人熟知的,本以為在如此成功的光環下,他會變本加厲,但事實上,凌飛卻收斂了許多,無論說話口吻,還是為人處事,都不像以前那樣銳氣逼人,反而變得態度誠懇,溫緩有禮,頗具大將之風,令人大跌眼鏡。
許是因為年歲漸長的緣故,他的性格也日趨走向成熱。
歐陽冉看在眼裡,心裡十分欣慰。
他自己也是這麼一步步走過來的,這種成長軌跡,再親切不過。他不日就要接管豐泰和PALLET,無暇分身顧及交易部的事務,而凌飛的成長,亦令他能安心放手。如無意外,歐陽冉打算一步步培養凌飛,讓他成為足以支撐交易部乃至整個豐泰的棟樑。
歐陽冉對自己的眼光一向很自信,他把一切都計算得很好,一切都納於自己掌控中,只是,他忘了計算自己的感情,或者,他明明知道,卻一直在,逃避觸及心中的這塊毒瘤。
他想,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想不開,還有什麼愛或不愛的煩惱嗎?往事俱已如煙,再深愛,不過鏡花水月。
快樂只一瞬,痛卻要很久。
地球和冥王星,相隔太遠,楚漢銀河,界壕分明,無力跨越的距離,無心綿長的思念,再怎樣也不可能有的結果。
聰明如他,即使明知有一種東西,以愛之名,將心分分侵蝕、寸寸纏繞,也要掩耳盜鈴,佯若無事。
於是,他也就真的以為自己沒事了。
午夜十二時,凌飛開啟公寓房門。
空無一人,池凱想必還在上夜班。
他扯開領帶,一屁股坐在沙發裡……茶几上,散落著成堆的住宅樓盤情報,最近他的銀行賬戶呈直線增長,目前他已有足夠的能力,支付一幢百坪米的房子。
凌飛打算這個休息日就去看樓,如無意外,他想盡快訂下一幢。也許不一定在市中心,但一定要鄰近中心醫院,萬一有事,可以及時將母親送診,他已經迫不及待要把老媽接來一起住了。
然後再買輛小型房車,三十萬左右,母親有關節炎,腿腳不方便,他不忍心她再去擠公交車巴士,可以以車代步。
在腦中勾畫著未來美好的藍圖,凌飛因疲倦而在沙發上睡熟了。
突然,午夜剠耳的鈴聲,驚醒凌飛的美夢。心裡湧上強烈的不祥感,他接起電話,「哪位?」
「是小飛嗎?我是你媽隔壁的鄰居,我姓趙。」電話那端傳來一名陌生的中年婦女的口音。
「趙阿姨,你好。這麼晚打電話給我,是我母親出事了?」凌飛的一顆心頓時提到嗓子眼。
老天保佑,千萬不要讓他預感成真!
「你母親住院了,情況很不妙!小飛,你還是快來一趟吧,我怕你來晚了會連最後一面也……」
話筒重重自手上跌落,凌飛呆滯了一秒,立即跳起來,一把揪起外套,便衝向門外……
整整四天。
歐陽冉沉默地坐在辦公椅上,蹙眉凝視著桌上擺的日曆,距今為止,凌飛已經請假四天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在四天前,接到一通電話,凌飛只說了一句,「經理,請允許我請假一段時間。」不等他說話,就迅速結束通話。
凌飛沒說是什麼事,也沒說到底會多久。就這麼消失了,彷彿自世上蒸發,沒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在做些什麼,連打他手機,不是關機就是不在服務區內。
才剛覺得這個男人成熟了一點,打算委以重任。沒想到,他又做出這麼任性放縱的事,把工作和客戶丟在一邊不管,歐陽冉還從未見過,有如此不負責任的手下。
難道,真是他看錯了?是他對他估計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