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外傷已經好了,但精神狀況很差,但在這段時間裡,他沉默得像個影子,不和任何人說話。
他單獨呆在病房裡不見人,不讓任何人觸碰,包括醫生護士,包括父親,以及他的親生母親。
只要有人碰到他的一根頭髮,他會像受驚的兔子似的飛快縮到牆角陰暗處,用被子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怎麼也不肯出來,彷彿那床被子
就是他的避風港。熱烈顏色會令他情緒失控,只有在周圍全是淺淡色系的物品,他才會平靜。
他對純白的物品相當依賴。
杯子,椅子,窗簾……統統換成純白色或是極淺淡的水藍色。
醫院初步診定,精神創傷導致他自閉。
但直到許多年後,我才知道,並不是自閉症,他直到成年也不喜歡女人或是男人。他的潔癖嚴重到不願意任何人觸碰他的身體,除了那個
從少年時期便一直陪在他身旁的男孩。
父親蒼老憔悴了許多,平時在家裡頤指氣使的狐狸精哭腫了眼睛,聽說她得知真相時立刻就昏過去了。我被禁足,沒收了一切通訊工具,
與所有朋友斷絕了聯絡。
這個處罰很輕很輕,因為這件事,他和狐狸精在家中大吵。而直到這時我才知道,父親其實是向著我的。
半年後他終於出了院,卻不肯再去學校,整天沉默的呆在自己的黑暗房間。
他在作業本封面上寫他的名字:葉天瑾。
曠課太多,我高中沒法畢業,父親把我送到美國去唸書,我無異議。
呼吸著陌生的空氣,坐在教室裡的我仍然討厭唸書,我認識了很多和我性取向一樣的異國男孩兒,但做夢的時候始終夢見那雙漂亮的黑眼
睛……
第二年,我聽說那個孩子仍然不肯見人,只肯和他的外婆說話,父親的公司此時也遇到瓶頸,狐狸精和父親一起忙於應付場面,無暇照顧
,便把他送回了老家。
此後便不再有他的訊息,直到他上了大學。而我,為了撐起虧損嚴重的家業,開始鋌而走險,憑著在美國建立起的關係網,開始走私。
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他,已經是一個二十二歲的青年了。
他話不多,仍然很沉靜,但是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丁點屬於這個年齡的青澀稚氣,他的眼神很淡,寧靜神情的掩蓋著的,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的冷漠。
過去我厭惡他,現在輪到他厭惡我。
因為那件事的緣故,他和我們全家關係都很冷漠,對狐狸精也是如此。
同時學習金融與建築科的他聰明異常,他答應他母親,幫助公司做假帳,洗錢,彌補鉅額虧空。
把黑錢變成公司正常的財產,這一切他做得天衣無縫,整個過程我親自核查過,居然找不出一丁點紕漏。
簡直完美。
我無法把敏銳冷靜的他與那個患有嚴重自閉症和抑鬱症的孩子聯絡在在起,到底是什麼幫助他從那次毀滅性的打擊中如此迅速的恢復過來
?
他二十三歲的時候,我得知他和一個年輕的男孩開始同居。聽說那個小男孩極愛他,為他做什麼都願意。
從那孩子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已經被他徹底迷住了。
他果然與我流著相同的血脈,血型一樣,過敏藥物一樣,性取向也和我一樣。我真不知道,這究竟是家族悲哀還是上天對我的懲罰。
看著他每天和那男孩出雙入對,很不舒服。
我不知道,當年那個紙娃娃似的孩子,竟然
38、番外:破碎的瑾年 。。。
成為能獨擋一面的男人。
即使天塌了,地裂了,我確信他仍會保持這份一塵不染的冷靜優雅,像潔白而寒冷的冰晶。
但是,這個對任何人都沒有溫度的男人,在面對那個小男孩時,卻會溫和微笑。
他在那孩子面前,彷彿忘卻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兩人會愉快交談,會相視微笑,就像普通情侶。
有時候,我總會忍不住想起那隻小舌頭舔我嘴唇時的柔軟。
直到他主動找上門,說要和我談談。
惟一的一次主動和我說話,又是為了那個男孩!
連應付的寒暄也沒有,張口就要鉅額資金,我詫異詢問時,他卻冷冷的說,你沒必要知道,看我的眼神極不屑。
窩火的我斷然拒絕,公司需要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