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乏攝像快門。
何幸恬再度甩開手,臉頰漲得通紅,譚峻把手臂放到她肩上,她居然沒有閃躲。
炎育陵頓感被羞辱,一聲不作,起身就往店外走,經過靠近店門的一桌客人時,他聽見其中一人用嘲笑的語氣說——現在女孩子都嫌你髒啦!死同性戀!
炎育陵愣在當處,瞪了瞪這麼說自己的年輕男子,那男子當作沒看見,撇過視線悠哉地喝汽水,與他同桌的人則都在偷笑。
炎育陵想問那人為什麼這麼說自己?身後已傳來何幸恬的叫喊。
“育陵!等等我們!”
聽見‘我們’,炎育陵感胸口一陣窒息,他深吸口氣,拔足便跑,跑了好幾個轉角,完全沒回頭看是否有人追自己,一個勁兒往人少的地方跑,直到進入了樓梯間才停下來喘氣。
譚峻與何幸恬的電話不停打進來,炎育陵看著手裡的手機無數次響了又停,等到沒那麼喘了,他也想好自己要去哪裡,便關了手機電源。
寫著B1的門近在眼前,炎育陵放慢腳步,此時膝蓋已不是痠痛,而是劇痛,像被紮了燒燙的針。他在最後一級梯級坐下,回想蘆紹宗教他可以舒緩膝蓋疼痛的方法,用拇指給自己左右膝蓋輪流按揉。前陣子雖然有察覺膝關節在蹲下站起時會有點痠麻,可不至於會影響走動,所以蘆紹宗教的這個方法還是第一次使用。
揉著揉著,疼痛依舊,炎育陵不確定是自己手法錯了,還是蘆紹宗根本沒有教對。他決定放棄,咬牙扶著樓梯扶手站起身,疼痛令他忍不住輕輕呻吟了一聲。
“知道痛了?”
炎育陵瞪大眼,摒住呼吸。他確定,身周沒有人。他不確定,剛剛那把男人的聲音,是回憶還是幻想?
很溫柔。
那句話,很溫柔。儘管字面上的意思是責罵。
原先被憤怒佔據的情緒,突然被滿腔委屈給取代,突然,沒來由地想要撒嬌,突然,覺得自己有一個可以撒嬌的物件。
這麼想的同時,竟激發了身體的記憶。炎育陵把手放在腰間撫摸,想象著自己站不穩的時候,有一隻強壯臂膀摟著自己的感覺,意外地,不難想象,炎育陵甚至自然而然地想象那隻手的無名指有一枚白金指環,他摸著那枚指環,指環上刻了字。
“這隻刻的是‘路’,你猜另一隻刻什麼?”幻聽又來了。
“韓。”炎育陵竟對幻聽做出回答。
“韓……”他低低重複這個字,這個姓氏。早上在電話裡和譚峻吵架時,譚峻似乎提到了某個姓韓的人,所以這個人不是幻想。
這個姓韓的人,確實存在,並且對自己很重要。
炎育陵雙手抱頭,緊緊閤眼,是誰?是誰?他努力地想。
“女孩子都嫌你髒啦!”很不幸地,他又想起了最近的記憶。
炎育陵咬著發顫的嘴唇,暗罵自己——沒用!連記憶也會失去,真的是個廢物!
當回憶一點一點回來,炎育陵意識到那個曾經以為五年那麼短,不記得也沒關係的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白痴!
他現在知道過去那五年,他談戀愛,分手了,考試考砸了,屁股被抽得疤痕累累,父母離婚,自己離家,當歌手,膝蓋受傷,身體操壞,然後做了被人認為很骯髒的事。
還有,認識了一個姓韓的人。
蘆紹宗、父親、譚峻、何幸恬,這些人都有意無意地在隱瞞自己所忘記的事。
炎育陵決定去找其他能夠解答自己的人。
他心裡的人選不多。
推開沉重的門,眼前蹲著三個正在抽菸的外籍男人,他們身穿清潔工人的制服。
炎育陵呆住了不動,見這三人只掃了自己一眼,便毫不在乎地繼續吞雲吐霧。
他覺得這三人在瞧不起自己。
因為自己是個很髒的人吧?
咬牙握緊了拳,炎育陵一跛一拐走進地下車庫,沿著方向牌找到了車庫入口,從那裡離開購物大樓。他想到車庫人少,比較安全。這時他又後悔了自己沒有戴帽子和墨鏡。
炎育陵在大路攔了計程車,上去後想了想,說出一個住宅區的名稱。
父親說,母親和弟弟住在外公家。
還好,他還記得外公住在哪裡。
X
公車無法直接抵達外公居住的半山高階住宅區,只能在附近的商店區下車,然後步行大約五公里的距離到山下,再沿斜坡爬一段至少有三公里的路才能到達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