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本的黑道,事情恐怕不會這麼輕易落幕。對方會怒氣沖天地說「竟敢跑到我們的地盤撒野」或是「竟敢愚弄我」,找遍天涯海角也會把他們找出來,然後等著他們的就是慘絕人寰的私刑。可是,如果以為他們是中國人,就會顧慮他們背後說不定有更大的組織當靠山,不敢隨意挑釁。
香菸快抽完了,山田懶得再點一根新的,可是又想咬些什麼東西,於是仍叼著嘴上的香菸。煙霧在晚風的吹動下四處流竄。昏暗的路燈下,從老舊的水泥牆向外延伸的橡樹樹枝,宛如孩童揮舞著玩具一樣粗暴地彎曲。
來到窮酸巷弄的盡頭,便可以看到山田居住的公寓「gold coast」。公寓名稱是橫寫的英文字,不過建築物本身是三十年前、昭和時代的產物。以建築物的年代來說,外觀算是很賞心悅目,但裡面的裝置很老舊。所以,雖然是一房一廳,又位於新宿附近,卻只要八萬圓的租金,算是很便宜的價格。
進入公寓入口,寒意頓時緩和不少。他按下八樓的按鈕。時間已經超過凌晨一點,本來電梯的速度慢得有如每站都停的電車,現在卻快得有如特快車。電梯上升時,他從緊閉的門扉外側一直聽到「嘎隆嘎隆」、彷彿電梯壞掉的聲音。
走廊的迴音很大,所以他刻意放輕腳步。他不想被人說「流氓就是沒常識」,也想避免和一般人起無謂的爭執。
山田的家是一間三坪大、宛如老鼠窩的單人房。通常這樣的住宅是縱長的構造,但山田的家是以玄關為中心呈橫長型。直到良太搬去和美鈴一起住為止,他一直和良太兩人住在這間難以收納的房子裡。
山田開啟門,發現屋內的燈亮著。他本來以為自己出門時忘記關燈,但是並非如此,只見狹窄的玄關前擺了一雙放置整齊、顏色略髒的黑色球鞋,床上有一個縮成一團的人影,偌大的腳掌還伸出棉被之外。
他聽見睡得安穩的鼻息,本來想躡起足音,但旋即又想這裡是他家,為什麼他非得顧慮別人不可?
於是,他故意發出吵鬧的腳步聲穿越房間。淋完浴,穿上代替睡衣的棉褲回到房間時,厚臉皮的不速之客——迦納路彥仍然在床上貪睡。
「喂!」
即使出聲叫喊,路彥也沒有清醒的跡象。山田嘆了口氣,將燈光調為小夜燈,把身材頎長的男人推到牆邊,再滑入對方的身邊。被人的體溫溫熱過的棉被暖呼呼的,讓他覺得很舒服。旁邊的人在棉被裡蠕動,用模糊的聲音說:「信二哥?你回來啦,今天真晚。」
這句話讓山田的心裡覺得很溫暖,但又有點難為情,所以故意刻薄地說:「這裡可不是你家」。不過,打從他將家裡的備分鑰匙交給路彥的那一刻起,這句話的說服力便等於零。路彥絲毫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打了個哈欠。
「……今天只有第一節有課,之後我一直在打工。因為真的太疲倦,想要休息一下,沒想到就睡著了。」
今年春天,小山田四歲的路彥考上東京的大學。路彥的家裡似乎有給他優渥的生活費,但是路彥說「我想多賺一些零用錢」,於是在附近的搬家公司打工。
路彥雖然長得很高,但是身材宛如火柴棒的他毫無體力可言。山田覺得搬家公司這種靠勞力決勝負的打工對路彥來說太勉強了,果不其然,路彥一開始打工時,每次都累得像一條破抹布似的。結束打工到山田的公寓時,路彥也曾經累得沒力氣按門鈴,直接最倒在玄關,嚇得山田差點叫救護車。
山田曾經對路彥說過,這份工作對他來說太勉強了。但是,儘管經常工作到筋疲力竭的地步,路彥仍然持續這份工作。就這樣,一個月、兩個月過去了,路彥的身體也逐漸產生變化。雖然他給人的感覺還是很纖瘦,但是即使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他全身覆滿富有彈性的肌肉。
「外面的風很大吧?」
路彥用飽含睡意的含糊聲音繼續說道。
「對啊。」
「今天一整天都颳著強風,制服的帽子……好幾次差點被吹走。」
山田沒有答腔,拉住棉被矇住頭。
「你困了嗎?」
山田不發一語,路彥似乎以為他睡著了,便貼上山田側睡的背部。平常山田會嚷著「煩死啦」,把路彥推開。但是現在他想裝睡,所以任由路彥貼上自己。然而,路彥卻比假睡的他還要早發出規律的鼻息。
一直意識到背後的熱度讓山田清醒過來,情慾莫名變得高漲,何況他最近也沒有好好發洩慾望。
山田轉身和路彥面對面,解開沉睡的男人牛仔褲的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