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家族式經營的弊端,老闆因為前一家分店裝修時明顯虧空的工程款跟他當時正管這事的小舅子險些翻了臉。
陳躍當即笑了,投資人要是自己對裝修這回事上心,那就真是奔著花最少的錢做出最好的東西。一天後,陳躍在這人常去的一家茶樓,由熟人搭橋,見到了這位徐老闆。當天,沒有任何協議,他帶回了酒店的原始平面圖,杜孟成對同等工程的做了概算和詳細的施工備註。
寧冉只記得那一陣,陳躍為了幾個工程成天跑的人幾乎脫了一層皮,再次去見徐老闆的那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陳躍到他的辦公室,兩個人邊吃,寧冉邊給他講解他看不明白的施工標註,意圖讓他能用外行人能聽懂的方式給徐老闆解釋清楚,飯吃完,陳躍乾脆關上辦公室的門躺在沙發上聽他說,寧冉讓他枕著自己的大腿,看見陳躍一臉的疲色,他心疼地問,“要不,我跟著你去?”
陳躍握住他的手,搖一下頭,“不用,你說,我聽一次就能記住。”好幾百萬的工程,不到一定的信任度,人家不可能輕易交給他,事實上,據陳躍的瞭解,徐老闆給了他們平面圖是不錯,但同時,也給了其他裝飾公司,這就是貨比三家。這求人的事,他終究捨不得寧冉跟著他一起。
一直講解完,寧冉坐在那沒動,陳躍傷神耗腦的事太多,閉上眼睛養了會神,睜眼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寧冉看著他,表情像是要哭出來,陳躍知道他在想什麼,跟他十指交握,笑著安撫,“這世道誰想幹出點事都不容易,我也沒比別人嬌貴。別說我家家世好,你男人高中之前學都沒上過幾天,成天帶一群山裡孩子漫山遍野撒丫子地跑,你信嗎?”
寧冉突然被他逗樂了,“你是山大王嗎?”接著又問,“為什麼沒上學?”
“你還真信,”陳躍跟著笑,“我小時候跟著家裡老爺子老太太在碣石島住了挺多年,學什麼都是請人在家教的,島上有學校,但都說客家話,我那會聽不大明白。”
突然認真看著寧冉,“碣石島你知道嗎?跟XX老市區隔著海,從碼頭坐輪渡十五分鐘就到了,但那跟城市是兩回事,島上有山有湖,風景特好,民風淳樸得你想不到,我打個比方,我小時候一群孩子到海里玩,灘上就算路過一沒說過話的老伯,也得拿著杆子把我們一個個從海里給哄上岸,就怕哪家孩子溺水出事。”
陳躍說話時神色中有掩藏不住的嚮往,多往昔的追憶和留戀,眼中光彩灼灼,剛才的疲憊似乎瞬間一掃而空。
寧冉笑了聲,“我還真去過,我跟你說的在石灘崴腳的那次寫生就在碣石島。”
陳躍驚詫地看著他,寧冉手撫開陳躍的額髮,“島上風景很好,我去的時候好像有挺多賣果汁的小攤,新鮮的熱帶水果當著面現榨,價錢還便宜,民風也是真的淳樸,對了,我們在那待了七天,當時常去的一果汁攤,走的前一天,班上有幾個女生坐在那說買車票的事,那女生家住得遠,班上沒人跟她同路,果汁攤老闆站邊上聽見這個,就跟自己家孩子在外邊似的,他普通話說得不好,還是憋著說明白了安全事項一二三四。”
聽著他這話說完,陳躍笑得那叫一個自豪,望著寧冉的眼睛,十分期待地問,“等我閒點的時候,咱倆去一趟,老爺子,就我爺爺,他老房子還在那,你要跟我去住幾天嗎?”
陳躍分明不是南方人,但他欣然的表情滿是對故土的嚮往,安靜的午後,陽光從視窗灑落,寧冉緊緊握住他的手,點一下頭,他也想看看陳躍童年的痕跡,就像是從新再認識他一次。
陳躍抱緊他的腰,寧冉想起什麼,突然按住他的前額,“不是,孫成不是說跟你從光屁股時候就認識的嗎?你怎麼又跑島上去了?”
這才覺得不對?陳躍沒急著回答,頭埋他腰間,悶悶笑出聲來。
(一四三)
陳躍小時候,他家裡的事挺複雜,寧冉問了問才知道,他跟孫成確實是從光屁股時就有的交情。但是,陳躍四歲那年,他媽媽死於癌症,他爸爸工作非常忙,陳遷比他大十七歲,那時候已經去了基層,陳飛也就八歲多點,他爸爸跟前帶一個孩子已經十分不易了,偏偏陳躍性子又鬧得人頭疼。
陳躍的祖父母偏疼他,特別是祖父,據說陳躍的性格不像他爹,倒是跟他爺爺如出一轍,他爺爺離休後老夫妻倆在碣石島上弄了塊地起了棟房子,接陳躍過去,是他學齡之前的事,之後跟孫成他們打打鬧鬧,也不過是偶爾回城住的時候。
正如陳躍所言,島上的學校都說地方話,那時候才六歲的陳躍根本不能全聽明白,捨不得心肝肉似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