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目光交匯的瞬間,兄弟倆都有一種心照不宣的了悟。
“哥,”賀景瑞舔了舔嘴唇,終於開始談他最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你是不是活得特別壓抑?現在的工作也不是你的理想?”
“問這幹嘛?”賀景輝望著他笑。
“我想了解你嘛,嘿嘿。”
“別人使七、八分力可以做到良好,但我得使十分力氣做到優秀,時刻都要使十分力很累的。”
“你不用那麼追求完美嘛。”
“如果我做得不夠好,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力量可以支援我繼續下去。”
“?”賀景瑞使勁抓頭髮,急道:“你不要說那麼高深的話,我聽不懂。說人話行不行!”
他哥無力地橫了他一眼,說:“我的意思就是,現在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很煩,想放棄,只有透過獲得成就感來彌補才可以堅持下去,明白了?”
“哦,你的意思是你想吃肉吃不到,所以找個類似肉的東西來代替。”
“就是這個意思。”
“你到底想吃什麼肉吃不到?除了結婚的事,爸其實很少管你好不好?不用那麼苦大仇深吧?!”
“我想……”賀景輝像被掐住脖子,生生把後面的話咽回去,臉上浮現出難受的表情,因為半個花豬臉而變得猙獰起來。
哥哥持續矜持著,弟/弟急得想撓牆。
就在賀景瑞急得要吼人的時候,賀景輝終於說:“我想畫畫。”
“?”賀景瑞腦子轉了一圈,才反應過來:“畫畫?你喜歡,這個?”
不怪賀景瑞吃驚,實在是他哥跟美術根本沾不上邊。
他身邊從不曾有畫筆、畫紙之類的繪畫工具;他的房間裡找不到一本畫冊,甚至連裝飾畫都不掛;不看畫展、不談也不關心跟美術有關係的東西。以他的身份,認識幾個圈內人、贊助下喜歡的畫家,這些是很容易做到的,可他並沒有過這樣的舉動。
這樣的人哪裡像一個美術愛好者?
再仔細回憶,賀景輝小學、初中似乎確實得過美術比賽第一名啥的,不過後來就沒動靜了……
看出弟/弟的疑惑,賀景輝苦笑了一下:“決定放棄以後,我再沒碰過畫筆。不去關注的話,心裡的遺憾就會少些。”
——到了需要徹底隔絕,才可以心靜的程度,到底是有多喜歡吶?!
賀景瑞心裡很不是滋味,問:“什麼時候的事?”
“從小就喜歡,一直夢想成為一名畫家。開始爸爸以為美術不過是我的愛好,沒有干涉。後來影響學習,他就開始反對了。”他停頓了一下,又點上一支菸,細長的菸捲在手裡變成了一種屏障,在他往外掏心事的時候稍微有個緩衝似的。
“我以為只要我成績好,就可以繼續畫畫,然後我就拼了命的做優等生。再被幹涉的時候,我可以說‘看,我並沒有因為畫畫影響學習'……”
“上高中的時候,我想去國外讀美院,甚至悄悄填了申請表,可就在那時候爸病了。你可能不記得,他不但檢查出有高血壓,肝臟還長了腫瘤,儘管順利地做了切除手術,可他的身體大不如以前……醫生說他要少喝酒,少應酬,關鍵是不能太操勞。賀氏沒了他怎麼辦?親戚裡沒有可信任又擔起重任的人,只有我倆可以接班。”
賀景輝深深看了弟弟一眼,聲音低下去:“那種情況容不得我任性和自私。因此我放棄了最初的志願,到國外進修商業管理,就是想早點兒接爸的班,讓他可以好好休息。俗話說財多累主,一點不錯。”
現在說起來雲淡風輕,還可以開玩笑,但當時他一個十多歲的少年,被迫放棄自己的夢想而去承擔起一個家族的命運,難以想象他到底承受了多少壓力。
那時賀景瑞剛上初中,和週一鳴兩個拉幫結夥搞武鬥,正邁出惡霸之旅的第一步。
賀成功做手術的時候,家裡人覺得他還小沒告訴他實情,看到老爸在病床上還有力氣罵他,他真以為是個割闌尾之類的小手術。
那時的賀景瑞沒心沒肺也是到了一種境界。
“老實說,這許多年從商不是沒有成就感,也不是特別難以忍受,只是心裡始終有缺憾。”賀景輝總結道:“有些東西,假如沒有經歷過,可能會特別有吸引力。”
“所以你會喜歡筱琴?”
“嗯。她活出了我沒有活出的部分,至少她想做的事絕不大部分都去做了。而且她理解我壓抑的那些東西,在她面前我不需要戴面具,不需要總繃著。畢竟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