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其銘開著車,窗戶開得很大,腦袋卻也不怎麼清明瞭。等紅燈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什麼,從褲子口袋裡拿出手機,果然看到了簡安的未接來電。章其銘把車停在了路邊,趴在方向盤上回撥簡安的電話。
電話很快通了,簡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喂,章其銘?”章其銘低低的笑聲漾了起來,他想自己也許是有些醉了,“我剛剛和同事們在慶祝,沒聽見你的電話。”簡安聽起來有些擔憂,“你喝酒了?讓別人送你,別自己開車。”章其銘剛想得意道自己才送別人回去,卻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陌生的聲音:“簡老師,誰啊那麼晚?”大概是和簡安同住的老師,章其銘忽然清醒起來,努力坐直身體想聽簡安的回答。但簡安伸手捂住了手機,他能聽到的只有模糊的回答和一片摩擦的雜音。
章其銘閉上眼,想象著簡安的回答。朋友?家人?甚至是打錯了?章其銘覺得自己有病,是因為喝了酒還是因為簡安不在身邊,平時不計較的問題怎麼今晚心裡那麼不舒服?亂七八糟的念頭嘈雜不已,簡安後來和他說話也只是胡亂應著,然後草草掛了電話。
章其銘下了車,站在路邊吹風。簡安不在家裡,黑漆漆的屋子,他不想現在就回去。一抬眼,看見馬路對面的一間酒吧,章其銘鎖了車向它走去。
臨進門的那一刻,章其銘看見酒吧的名字叫火山。
那正是他和簡安相遇第一天、相互認識的地方。
火山並不是那種格調高雅的安靜酒吧,臺上有人在演奏,臺下一群人摟著跳舞。章其銘好不容易擠到吧檯邊,抬頭向藍頭髮的調酒師要了酒。
調酒師剛剛把章其銘的酒放在他的面前,忽然蹙了眉,轉身推開門板從吧檯走了出去。酒被他晃得灑了一些在桌上,章其銘追著他的身影看去,卻意外看到認識的人。
調酒師一把拉住一個黃頭髮少年,徑直拖到吧檯前。在那之前,少年正把臉埋在一個男人的胸口,男人的手已經伸進他的背心。“馬克!”醉醺醺的少年投進調酒師的懷裡,“我不要他了,今晚跟你走好不好?”調酒師似乎習慣了他這副模樣,也不多話,直接從他的七分褲口袋裡掏出手機,“我打電話給你朋友。”少年猛然抬起頭,死死按住他的手,大喊:“你別找那個混蛋!”
調酒師心想你說的混蛋是哪個我又不知道,眼角卻瞄到章其銘一直注視著這裡,“先生,有什麼事麼?”章其銘站起身拉住了少年的手臂,“我認識他,我送他回去。”調酒師狐疑地看著他,章其銘笑了一下,“他叫小西對麼?姓什麼我倒是不知道。”調酒師打量了他許久,才鬆開手。章其銘帶著跌跌撞撞的小西往酒吧外走去,心道那調酒師倒還算不錯的人。
相比之下,小西則實在太糟糕了。上一次章其銘和簡安一起送他回家,也和這次一樣喝得爛醉。章其銘憑著記憶中的路線往小西家駛去,副駕駛座上的小西鬼哭狼嚎,吵得章其銘快發瘋。好不容易到了小西家樓下,章其銘剛下車替他開啟車門,小西一個趔趄翻落出來,癱坐在路燈底下拼命地吐了起來。
“你!”章其銘無語,總算他還忍了一路沒有吐在車裡。小西住的樓房是老式的,一扇大鐵門上著鎖,沒有對講機沒有門鈴沒有密碼。章其銘翻遍了小西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沒有找到鑰匙,焦躁地打量四周,深夜裡根本連一隻鬼都不會路過。
章其銘頓時鬱悶得連殺人的心都有了,冷眼看著小西蜷縮著身子躺在髒東西裡,真想就這樣揚長而去。但路燈下,小西單薄的肩頭一顫一顫,章其銘奇怪地上前,才發現酒醉的少年竟然無聲無息地淚流滿面。
章其銘只能嘆氣了。他拼命說服自己,這是簡安的朋友,剛剛既然已經多管閒事,現在只能好人做到底。把一個吐成這樣的人帶回簡安家實在不像話,想了想,只好帶回自己家裡,那裡提供酒店式服務,每天有專人來打掃。
“喂!”章其銘拎起小西,“上車了,你可不許再吐!”小西的睫毛還是溼的,卻嘻嘻一笑,將身體貼近了章其銘。章其銘蹙眉把他推開一掌,卻意外發現,雖然已經髒得不行,但少年露出虎牙和酒窩的時候,蒼白的臉上竟綻放出了些許天真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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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小西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他睜大眼望著天花板呆了三秒,然後飛身坐起,警覺地打量起四周。
事到如今的警覺還有什麼用?果然是完全不認識的地方,不是醫院,不是賓館,不是任何一個朋友的家。小西低頭一看,除了一件浴袍以外什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