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睿一次都沒有見到梁易生。而梁易生因為年底各項事務堆雜也鮮少去看梁睿。這相對平靜的兩個月各自過得也不舒坦。梁睿隨時繃著一根弦,到底是梁易生老謀深算,雖然記掛著梁睿,一時半會兒也不擔心梁睿耍什麼小動作。
這一年的最後一天,梁睿在忙碌中開始。十二月的末尾下起了第一場雪,密密麻麻地充滿了視線,一眼望過去,天是灰茫茫的,地上全是積雪。一清早就有清潔工撒鹽化雪,車輪腳印走過的地方,都是一片雪泥。
梁睿一早的班,去店裡做開點準備,沒來得及在暖氣那裡烘一烘就要出去掃雪。
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步伐匆匆地誰也沒有停下一步感嘆一聲這難得一見的大雪。梁睿低著頭把店門口的雪掃到一邊堆起來。有幾個上學的孩子跑過來,抓起雪揉成一團就打起雪仗。還有的孩子在雪堆上加了一個圓乎乎的腦袋,又在上面戳了兩個洞,當做眼睛。
梁睿懷念起有雪的童年也是這樣過來的,打雪仗堆雪人。而他現在只覺得煩,掃乾淨的店門口零零散散地撒滿碎了的雪球。
梁睿呵斥了一聲,小孩們笑著跑開上學去了。
他站在這一片白芒中,看到不遠處的梁易生走來。
嚴寒裡的梁易生穿著也很簡約,黑色長風衣,手套,皮鞋。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梁睿一直沒有和梁易生聯絡,並不知道梁易生剛出院。梁易生和大多數人一樣,有慢性胃炎,平時按時就餐吃藥到還不犯病,生活作息一打亂就折騰人。
除此之外,梁睿再看不出梁易生任何不適的地方。
梁睿把店門口的雪清理完畢,轉身往店裡走。梁易生腳步沉穩跟上,年輕的店長趕忙做好這天第一批早餐,看到梁易生進來——他是早上第一位客人。
“您好,請問需要些什麼?”店長熱情招呼。
梁易生卻只看著梁睿,“我找他。”
梁睿把鏟子放好,低聲說,“到外面去。”
梁易生開門見山的說,“晚上回來,明天回老家。”說完又看了兩眼梁睿轉身就離開了。
店長八卦兮兮的跑過來,“這是你爸呢你爸呢還是你爸呢?”
“他像我爸嗎?”
“不是你爸那是誰?”店長不解。
“我,”梁睿頓了頓,“我叔叔。”
店長哦了一聲,“你們很像啊,老實說,你剛來的時候我都不敢和你搭話。”
“為什麼?我很不好相處嗎?”
店長摸摸下巴,回憶道,“你剛來的時候都不講話,也不經常笑,感覺挺嚴肅的。後來是好了一些,算是外冷內熱型的人吧。”
梁易生也是這樣的人。
梁睿想他或多或少被梁易生感染了一些。他和梁易生脾性也相似,只不過梁易生更成熟些,所以不會顯得衝動魯莽。
梁睿也不是聽話的人,他找店長很順利地換了晚班。一年當中的最後一天都會想著和家人朋友跨年。梁易生的朋友周立濤典型見色忘友,而家人他一點都不想見到。
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快餐店接近零點的時候反而越發熱鬧了。位於市中心的繁華地段,據說為了迎接新年要敲鐘放煙火。多數客人點餐打包,都站在街上等著新年的鐘聲。
梁睿一直忙不停,休息室裡的小電視直播中央臺的跨年晚會。主持人激情高昂的聲音傳得老遠,每年都是差不多的說辭,每年都是盯著同樣的頻道,只是這次一個人跨年。梁睿也不是無情的人,一邊感慨著手上沒停過,好多父母把小孩子帶出來,耳邊縈繞著稚嫩地喊著爸爸媽媽的聲音。
電視裡開始最後的倒計時,店裡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梁睿一桌一桌地清理完,在最角落的地方看見那個男人。質地優良的長風衣搭在椅背上,男人面前擺著套餐,怎麼看都和那身參加晚宴的西裝不配。因為臨近著落地窗,男人測仰著臉看向外面。
當倒數計時到五的時候,被霓虹燈照亮的天空綻放出一朵朵煙火,應接不暇,煙霧還未完全消散去,又是一波衝向天際,伴隨著店外巨大的歡呼聲,整齊倒數的聲音。
“三——”
“二——”
“一——”
梁睿也忍不住看向店外,目所能及的天空全是五顏六色的煙火,光怪陸離。鐘聲如約而至,悠長瀰漫,不快不慢,不多不少,十二聲。
最後一聲鐘聲的餘音消散,梁睿收回目光。他奇異的微微笑起來,突然變得很開心似的,彷彿被鐘聲洗滌。外面的天空被照得明亮,梁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