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廖軒不知從哪裡跑出來,拉過他受傷的手。
“你怎麼還沒走?”
以這麼快的速度過來,他明顯就一直呆在樓下。
“我——不是跟蹤你,只是有點放心不下而已。”
“
算了,麻煩你幫我把電視機扔了,我去拿一下掃帚。”
這條路是小區居民的必經之地,他不想因為自己撒了一地碎玻璃而割傷別人。
“你要不要去醫院?”
收拾完樓下的殘局以後,姜廖軒問道。
“沒關係,我回家自己包紮一下就可以。”
姜廖軒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你可不可以上來幫我一下。”
他害怕一個人待著又會做出這種蠢事來,而且與姜廖軒的事已經過去那麼久,他已經不太生氣了。
“你把自己的電視機摔了嗎?”姜廖軒低頭笑了一下,“這麼暴力才是你的作風。”
“我很暴力嗎?”
“是啊,凌晨四點拿著掃帚足足追了我一個多小時那件事我還記憶猶新。”
關景祺也記得那件事,在那之後蘇一夫還幫全身痠痛的他洗了個熱水澡。每當想起往事都覺得喉嚨好像被絲線勒住一樣,他無力地笑了一下,乾澀地說:“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
“嗯,很久以前了。”
姜廖軒笑得好尷尬。
“要不要一起去吃點東西?”
他包紮好手掌以後,勉強打起精神說。
沒有了蘇一夫,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心還是會痛,然而卻不能繼續消沉下去,蘇一夫恐怕也不想看到他這樣吧。
勉強也好,硬撐也罷,他此時此刻的的確確是想連帶著蘇一夫的份一起活下去。正是因為揹負著蘇一夫的生命,他以後要活得更加努力才行。
“能看到你這麼快振作起來真的很高興。”
“我這個人就剩這麼點優點了。”
從嘴角擠出一絲笑容,關景祺穿上外套。沒有了每天給他做飯的蘇一夫,現在他又要回到以前的外食生活了。忽然想起了蘇一夫做的宮保雞丁,他沒吃過比那更好吃的東西。
“那個人什麼時候舉行葬禮,我可以送你。”
姜廖軒突然打破了沉默。
在人聲鼎沸的飯店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不言不語地吃著東西。陰冷尷尬的氣息令人食不下咽,關景祺也只是機械地把東西送進口中,絲毫不覺得美味,而姜廖軒的話更是讓他的心口好像被堵住了一樣
。
“我不知道。”
不由自主便洩出灰心喪氣的聲音。
“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因為我們在法律上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他的遺體不能交給我,而是必須交給他媽媽。他媽媽簡直可以說恨我入骨,不讓我去參加他的葬禮。很諷刺吧?”
關景祺曾經鼓起勇氣給蘇一夫的母親打了個電話,結果她大叫著“殺人兇手”結束通話了電話。
“但是這樣沒關係嗎?不去見他最後一面,不會覺得遺憾嗎?”
姜廖軒小心翼翼地問道。
“恐怕會抱憾終生吧。不過有什麼辦法呢,法律就是這樣規定的。不過也許這麼規定也有道理,如果把他的遺體交給我,我說不定會死抱著不肯火葬。說不定會做成木乃伊放在家裡,那就太恐怖了。”
此刻如果不說個笑話,恐怕他會當場哭出來。
“葬禮一般都是頭七的時候進行的吧。”
“嗯。”
關景祺點了點頭。父母火葬以前,他在家裡守靈七天的事好像就是昨天發生的。那時他還希望躺著的父母可以突然坐起來,告訴他一切都是在開玩笑。可惜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他只聞到了屍體所散發的特有的腐臭味道。
“那就是這個月的十七號。”
“是啊,在他化為灰燼以前,無論如何都想再見一面。”
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之後,關景祺將臉轉向了窗外。那棟極高的寫字樓映入眼簾——蘇一夫便是從那個樓頂上跳下來的,死後臉還向著自己所居住的居民樓。他會不會想在最後一刻看看自己呢?這樣想著,冰點以下的心好像多了一絲溫暖。
之後的幾天,關景祺還是有些失眠,不過也不是完全睡不著。從酒吧忙完以後身體非常疲累,只要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就能夠入睡。然而總是兩三個小時便醒來,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