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念奴,我的聲音怎麼樣?”堇楓忽然這樣子問。
“嗯,坊主這幾天過於勞累,嗓子有些喑啞,不過沒事,休息一下還會和以前一樣動聽的。”念奴看著身邊的堇楓。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
“幫我找一些煤炭。碎一點兒的,生點火吧。”堇楓吩咐念奴。
“可是這天氣……您冷嗎?”念奴又疑惑了。
“去吧,找一些來。”堇楓笑著,攥緊了手邊的金鳳簪子。
『拾貳』
念奴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室內,見堇楓俯身在几案上趴著,輕聲喊道:“坊主,您要的東西來了。”
堇楓卻是毫無反應。
“坊主,坊……主?”念奴把放著木炭的火盆放在一邊,試著搖了搖堇楓的胳膊。
“放在……那裡便可,你、出去。”堇楓一次一頓的說道,卻仍然沒抬頭。
只是感覺這聲音太過於奇怪,讓念奴的心靈忽然蒙上了一層陰影。
“不,小的不出去,小的就在這裡守著您。”念奴清亮的眼睛裡,閃耀著堅定的光。
堇楓忽然奇怪的嘆了一聲氣,聲音是止不住的顫抖:“會……嚇到你。”
緩慢地抬起頭,堇楓左半邊的臉上是縱橫交錯的紅色軌跡,順著紋路,血液一滴一滴地下落,宛如詭異陰暗的血淚。那是堇楓手中金鳳簪子的傑作。
“啊!”念奴嚇得不輕,一個趔趄向後倒去,直接把炭盆踢飛。
“這是怎麼了?坊主?怎麼一回事啊!!!”念奴手腳並用地爬到堇楓身邊。
“不用你管,你出去啊!滾!”堇楓用手捂著臉,因為疼痛堇楓的整張臉都顫抖到扭曲。
怎麼形容?那種感覺,鎮定地在美麗的面容上刻下一道道傷,冷靜而又決絕,整個人都在疼痛地抽搐,手卻不可以停止。血液恣肆而下,甜膩潮溼的腥氣又讓堇楓想起花杞閉目前的慘狀。
是的,那慘狀。
不可以忘記,絕對不可以。堇楓要費盡心機,付出一切代價接近楊玉環。
那個被嫉妒的毒焰矇住雙眼的惡女人。
堇楓忽然衝向念奴身旁散落一地的,正在“滋滋”燃燒的木炭,伸手便抓。
念奴在那一瞬間什麼都明白了,堇楓這樣糟蹋自己的臉,就是為了實施自己的復仇計劃。此刻的堇楓,就像是散落一地的正在燃燒的煤炭,瘋狂地燃燒自己,毀滅自己,一點餘地不留,燃燒的同時也要把身邊一切所憎恨的人統統付之一炬!
於是念奴想要阻止,但是男人一旦真的怒上心頭,就算是歌兮舞兮溫柔繾綣的伶人,一個女子又奈若何?還沒能攔得住,堇楓已經把一把燃燒的煤渣攥到手,更可怕的是,堇楓直接將煤渣吞入口中。
“不可以!你吐出來!吐出來啊!堇楓你怎麼像個傻子一樣!你不能這麼折磨自己!”念奴還沒完整地說出來,已經淚如雨下。
堇楓的喉嚨間像是瞬間塞入了一把熊熊燃燒的火,從口腔至整個喉管,再到胃部,強烈的灼燒讓堇楓痛的順地打滾。
念奴就這樣緊緊地摟著堇楓,抱著堇楓的頭,試圖讓堇楓安靜下來。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終於,到了猛虎出籠的時候了。
無論如何,宰相楊國忠都不會想到,他教唆玄宗逃亡蜀中帶來的正是他的毀滅。
長期以來楊氏的作威作福已經讓朝中大臣深惡痛絕,尤其是此時護送玄宗的龍武大將軍陳玄禮,若是沒有楊氏擾亂朝綱,玄宗絕不會落得如此倉皇逃離京都長安的局面,這賊寇入侵,皇族逃跑,簡直就是皇室的恥辱!
馬嵬驛,註定是楊氏一族的覆滅之地。
士兵們先是在西門裡斬殺了楊國忠,將屍體肢解,首級懸在西門外示眾,而後又殺了他的兒子戶部侍郎楊暄,還有楊貴妃的姐妹,秦國夫人,韓國夫人。
然而還是有餘黨逃竄了,不過抓住他們,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處理完這些,士兵們紛紛向陳玄禮報告。
陳玄禮滿意地看著軍陣,正準備進入驛門稟報玄宗,告訴玄宗楊國忠謀反,卻被一個士兵叫住。
“將軍且慢,您派兵追趕楊氏餘黨,卻忘了一個重要的人物。”沙啞難聽的嗓音雖然不是很大聲,但是凝重有力,讓陳玄禮的腳步停下了。
轉過身,陳玄禮打量著眼前計程車兵,看得出此人在行軍過程中一定立下了功績,臉上還未好的傷疤就是證明,一定參與了誅殺楊氏的兵變吧。